《超脱》:拒绝面对痛苦,因为无力承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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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认为他们真正需要的不是他———而是别的东西。这看似悲天悯人的想法,实际上正是人对他人的冷漠。在现实社会中,我们以此为借口,拒绝面对别人的痛苦,因为我们无力承担。

我们都需要一些东西,使我们暂时脱离复杂现实,去想想我们如何找到出口,摆脱痛苦。这就是《超脱》想表达的主题。当年凭《钢琴家》摘下奥斯卡影帝的艾德里安·布洛迪(Adrien Brody),以他独有的忧郁和疏离气质,撑起了这部内在很绝望、但节奏并不厚重的影片。

《超脱》的人物设定是同类影片最常用的“新老师介入,改变一班学生”,但实际上想探讨的,却是极端的孤立无援。代课老师H enry来到一间问题学生聚集的学校,学校因经营不善已濒临绝境,而他的私生活同样面临巨大压力:母亲自杀的阴影挥之不去、外公在弥留之际期盼获得原谅,街上遇到的雏妓希望得到他的帮助。每个人都身处绝境。支离破碎的影像穿插伪纪实、独白等方式,呈现出各种痛苦的碎片。

“超脱”的本意是摆脱痛苦,但当H enry最初以超脱者的姿态来代课时,他的内心深埋着无法解决的绝望,整个人宛如一具空壳。所以雏妓也好,问题学生也好,他认为他们真正需要的不是他———而是别的东西。这看似悲天悯人的想法,实际上正是人对他人的冷漠。在现实社会中,我们以此为借口,拒绝面对别人的痛苦,因为我们无力承担。

片中借用爱伦·坡的《鄂榭府崩溃记》,揭示出人们的内心大都有座摇摇欲坠、行将崩塌的“鄂榭府”。它可以是肥胖、童年阴影、自甘堕落或者无依无靠———总之是人注定要面对的困境。“超脱”正意味着绝对意义上的孤独、绝缘、和一切外部世界断除联系。在Henry的眼中,世界其实是一片荒原,他的“超脱”是一种刻意与痛苦保持距离的伤感,他选择做个“局外人”,最终却仍被伤感所吞没。

存在主义的荒诞感,又令这部影片虽然主题沉重,但影像却很“轻”。片中的信息量很大,但碎片式的处理反而消解了整体上的绝望感。当每个人都在自己的痛苦中拼命找出口时,那么对“他人的痛苦”,反而可以永远保持超脱姿态。只不过鄂榭府最终要崩塌,学校也被废弃,只留下Henry一个人面对这个本来就没出口的世界。

贾选凝

北京电影学院毕业,香港中文大学传播硕士。现为香港媒体从业者,专栏文字散见于《亚洲周刊》、《南方都市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