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enice 2011】《花》:留洋女知识分子的性爱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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娄烨的新作《花》改编自旅法女作家刘捷的小说《母狗》,原来的片名与书名其实是取“婊子”之意。根据故事梗概的只字片语,很容易让人以为这是旨在揭露中国人在欧洲的困苦,实际上从《苏州河》、《颐和园》、《春风沉醉的夜晚》到现在,娄烨的故事始终与某种特殊群体或极端状态的性、爱有关,上一次是同性恋,这次换成了留洋女知识分子的性爱史。

《花》的主角出走到巴黎,轻易与许多男子有露水姻缘、不以任何婚恋关系为前提便爱上一个初次见面就强奸了自己的男人,被骂作婊子也在所不惜。说娄烨那些爱情故事极端,只是因为他感兴趣的对象不是大多数,但并非他不熟悉的群体,看过张献民写吕乐性史的人,也许会明白“花”做的那些事情,对娄烨和他的一些同路人是某种共同回忆,也不值得用一般的道德语言来评判,对“花”和Mathieu以及片中任何一个用性征服对方、又用爱折损对方的人,影片只是一点一滴地描写,个中的痛苦之源与结局也并没有定论。只负责描述,不负责表态,是一种方法,但也让《花》和“花”难以亲近观众。仅仅从“花”的教授发表对女权的看法、客串演出的崔卫平在采访中说“我是一个‘持不同生活见解者’”,隐约暗示着这个女人的自我定位,但对观众来说,这些细节还不足以解释她在性和爱上一些自相矛盾的态度,比如她从北京逃到巴黎的原因,无法接受白人男友不再爱她却又立刻迷恋上另一个男人肉体。也是因为动机模糊,“花”为什么会乐于周旋于各个男人之间,性为何对她有如此强烈的驱动,为何在结尾性与爱不可分离的时候她又决定离开,这些问题都让人不易代入她的世界。

相比之下,同样是从沉溺于性欲开始的爱,《颐和园》有一个特殊时代作背景证明青春需要释放,《春风沉醉的夜晚》也在环境和氛围上下了很多铺垫的功夫,让一个男人在跟踪另一个男人时被诱发出自己的另一个面貌的过程变得可信;同样都有一个笃信爱情的理想主义者,余虹被生活的市井气拖垮,姜城也背不起另一个男人自杀带来的负罪感。《花》预设或还原了一种被视作“婊子”的人或状态,但她们无因的爱与痛与我们有何干?

如果仅仅说爱情,《花》是细腻的,即使人物身份或者心态非常,他们的遭遇却是放之四海而皆准,这也是影片虽然不重点讲一个惊世孽缘的故事,但在反映人对忠实无限索求又改不了背叛恶习的常态时,几次转折都有妙处。《颐和园》初探用性爱来写真爱,场面的节奏还有点生涩,这一次大量的性爱戏编排正是“花”和Mathieu整个爱情诞生到完结的写照。镜头对相爱的人私密、有体温的描写也更显纯熟。要是觉得性爱戏有点多到让人疲倦,毋宁说是他们在穿衣状态下的默契还不够诱人。

饰演Mathieu的法国演员塔哈·拉希姆是前年在戛纳拿下评审团大奖的《预言者》的男一号,第一次主演电影就大放异彩,他在《花》里的表现也不让人失望,相比“花”的背景与动机交代不明,Mathieu的戏是足的:男人、下层人、外来族裔多重身份孕育的嫉妒心和不安全感都令他在邂逅“花”后开始猜疑、甚至要求朋友强奸自己的女友来证明她是否忠贞,这些也正是对爱鲜活的证明,塔哈·拉希姆眼神里有种受了惊吓般的纯真,这也让他的角色令人怜惜;而饰演“花”的任洁被这位对手抢了太多戏,说实话,要找这个又能说法语,又有留洋气质的女主演不容易,任洁满足其他要求,但她的脸在镜头里既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看,也缺乏或天生或经过专业训练的敏锐;为了营造最大程度的私密性,影片运用大量跟拍、特写,但也让演员的表演经受更大的考验,任洁处理情欲戏的节奏比预想中好,但她独处或静默时那些不准确的表情被放大后,也让人对“花”的理解更不确定。

网易娱乐专稿

盘思佳

电影媒体人,前网易娱乐编辑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