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代表法国出征奥斯卡,一个迎合过时体制的“聪明决定”

保罗·范霍文和伊莎贝尔·于佩尔在《她》的拍摄片场|来自网络
保罗·范霍文和伊莎贝尔·于佩尔在《她》的拍摄片场|来自网络

保罗·范霍文(Paul Verhoeven)执导的《她》(Elle,2016),被推选为法国角逐奥斯卡的代表影片。这一决定也表明了,在对本国(编辑注:法国)冲奥的代表影片的选择上,是多么地饱受争议。

9月26日,保罗·范霍文的《她》正式被任命代表法国角逐奥斯卡的最佳外语片,这一决议传递了一条模糊不清的信息。绝对不用质疑本片的质量,和本片女主角伊莎贝尔·于佩尔(Isabelle Huppert)的表演功力。《她》在多种场合都得到了正面的评价,无论是在戛纳电影节的亮相,还是之后的上映——不但受到大多数影评人的追捧,票房人次也高达60万。

《她》是一部法国电影,在法国拍摄,演员都是说法语的法国演员,主要由法国制片人萨义德-本·萨义德(Saïd Ben Saïd)制片,尽管其导演为荷兰籍。正是因为有一个先例存在,《她》的情况才没有受到那么多关注。

2015年,代表法国角逐奥斯卡最佳外语片的是一部由土耳其裔法国导演德尼兹·甘兹·埃尔居(Deniz Gamze Ergüven)执导的土耳其电影。而其导演是在两次入籍申请失败后最终获得了双重国籍,影片在土耳其拍摄,由土耳其演员参与,虽然这部影片主要由法国制片人查尔斯·吉尔伯特制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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蒂尼斯·艾葛温 Deniz Gamze Ergüven执导的《野马》(Mustang)

每年代表法国角逐奥斯卡的最佳外语片是由一个推选委员会决定的,其中有五名固定成员,分别是法国国家电影中心(CNC)主席弗雷德里克·布雷丁(Frédérique Bredin),戛纳国际电影节艺术总监蒂埃里·弗雷莫(Thierry Fremaux),资金预支委员会主席(la commission d’avance sur recette)特蕾莎·克雷米兹(Thierry Fremaux),凯撒学术协会主席(l’Académie des Césars)阿兰·特齐安(Alain Terzian)以及法国电影联盟主席(Unifrance)让-保罗·萨洛梅(Jean-Paul Salomé),以及三名业界的权威人士,今年是桑德里娜·伯奈尔(Sandrine Bonnaire)、蕾雅·赛杜(Léa Seydoux)和艾力克·托兰达(Éric Toledano)。

奇怪的讯息

连续两年,委员会都选择了外国导演。2015年和2016年的选择,给法国电影和电影圈人士,尤其是导演们,传递了一条奇怪的讯息:在当年(按照奥斯卡的时间,是上一年的十月一日至当年的九月三十日)推出作品的220位法国导演中,没有一位是可以“代表法国”出征世界上最具有传媒影响力的国际盛事。

我希望,刚才所说的评价和所表达的担忧,不会被看作是不合时宜的民族主义的残念,相反地,是为了区分“外国”电影。美国电影艺术与科学学院(The Academy of Motion Picture Arts and Sciences)要求每个国家推选出它的代表,从中选择并授予奥斯卡金像奖(学名是美国电影艺术与科学学院奖(Academy Awards))。正是这个学院保有民族主义态度,甚至是沙文主义,且伴着各种怪现象。

怪现象和沙文主义

说到怪现象,我们发现迈克尔·哈内克(Michael Hanecke)执导的《爱》(Amour ,2012),是和《她》一样境遇的法国电影。前者曾获得2013年度的奥斯卡最佳外语片,然而是作为奥地利的电影。

我们再往前追溯,让-雅克·阿诺(Jean-Jacques Annaud)执导的《黑人为白人作战》(Noirs et blancs en couleur,1976),摘得了当年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却是以科特迪瓦电影的名义。

诚然,法国对这些异国元素没有垄断权,即使法国是受到其影响最深的。法国是奥斯卡金像奖1948年成立以来,提名最佳外语片次数最多的国家(然而意大利却是得奖最多的)。

我们又发现,连续两年代表中国角逐奥斯卡的电影,都是由法国导演拍摄的,其中一部仍然是阿诺执导的——《狼图腾》。其间,所有批评都指向政府没有支持自己本土的导演。

唯一适当的回答,尽管目前看起来没有意义,是令人推崇的学院应该想尽办法,让委员会的成员们选择他们认为的“年度最佳影片”(不管他代表了什么),而不必去管这可能会出现同一个国家的多部电影,也许某一年,一个国家就是特别多产呢。这些可怜的电影也许就不会被披上不合时宜的沙文主义大旗,或被作为外交手段,那些政客也就不能在“电影艺术与科学”这个名头上大做文章。

赢的“理所当然”

一些电影被看作是“国家的代表”,这本身是一个值得商榷的提法,尤其在如今全球化和多方位的合拍片制度下,各大电影节也在尝试去理解。

很多电影都带有它们出处的标志,尤其是它们国家的标志。这绝不是一个缺点。另外一些电影会带有不同于它们民族现实中和想象中一些标准的印记。没有任何理由让这两者互相攻击,相反地,应当认同所有的正当性,即每一部电影的独特性。

在推选影片时,商业考虑也会介入。候选影片的选择,依赖其最终提名的资本化能力,如果可能的话,进驻美国市场的票房认可。换句话说,它依赖购买此片的美国发行方,以及它在学院内部的影响力——更加确切的说,是专门评判最佳外语片的小组。

今年选择《她》,无疑是对索尼经典影业(Sony Classics)领头人——米迦勒·巴克(Michael Barker)出色工作的认可。其履历中已经有颇为自得的159部奥斯卡影片的提名。另外一个王牌:一个在美国颇为有名的女演员,能够助获奖一臂之力的伊莎贝尔·于佩尔,也是世界上最棒的女演员之一。

以上这些理由,足以让那些“聪明的”法国委员会成员选择了保罗·范霍文的电影,而不是其最有力的竞争者,那部美丽的由弗朗索瓦·欧容(François Ozon)执导的《弗兰茨》(Frantz,2016)。

|翻译:Piggy @迷影翻译

Jean-Michel Frodon

slate.fr影评人,巴黎政治大学(Sciences Po)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