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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術師》(L’Illusioniste,Sylvain Chomet,2010)


這部不算長的動畫片講述了一位落魄的魔術師之不幸際遇:他擁有還不差的本事,還有算得上能幫上他的朋友介紹他到處表演,身邊陪伴著一隻可愛的肥兔當作助手兼道具;只是他總是不合時宜地在不對的場合中表演,並且他的好心還惹來一位物慾過高的女孩纏著他一起旅行。終究,屈於現實,魔術師放棄了魔術,他甚至不願為火車上對座的小男孩再變一次戲法;女孩也蛻變成女人,她加劇的物慾使得魔術師必須離開才得以讓他曾遍及的世界恢復正軌。至於他將何去何從,編導無意也無法為觀眾解答。

或許以上的簡述仍有美中不足,但光是影片的情節本身就足以動人。而它幾乎沒有使用任何對白,無疑可以為那些曾為《瓦力》(Wall‧E)前面那無對白段落感到振奮的觀眾帶來更大的滿足;而故事本身採用了曾被寄予厚望卻最後以破產作終的喜劇天才賈克‧大地(Jacques Tati)所構思的一個故事,並且這位魔術師索性就以大地的模樣來描繪,對熟悉電影史的影迷來說也增添了一份額外的觀影樂趣(甚至可能要比情節本身更吸引人),不過編導無意將本片做成第五部愚若(Hulot)——大地在他一系列也不太依賴對白的作品中創造出來、家喻戶曉的迷人角色,一位不合時宜的冒失天使(巴贊(A. Bazin)語),當然,是由大地自己扮演——影片(且還是動畫版的),所以魔術師的名字被叫做“Tatischeff”,這是大地的本姓,足見編導對大地的致敬意味了。事實上,以《佳麗村三姊妹》(Les triplettes de Belleville)聞名的導演喬麥(Sylvain Chomet)早聲稱其美學根源來自大地,我們對這種思源的行為也總是心存尊重。

然而究竟大地所寫的故事沒有沒終了已不重要,現在的觀眾早已接受突然的開始與結束;更重要的是,喬麥為自己那羅德烈克式的畫風找到更適切的題材,畢竟《佳麗村三姊妹》那陰暗與灰色除了摧毀了對巴黎的幻想同時亦扭曲了那些悶頭投入環法自行車的選手和支持這項薛西弗斯式運動的人們。而這次,那透明水彩式的淡油墨畫風非常適合這位無奈的天才,為畫面與故事抹上一層哀愁。那平面的畫面似動非動,恰好與大地式的突兀動態形成對比;而拜物女孩所追求的亮麗與鮮明又和整個灰色如此抵觸(灰色剛好也經常是大地影片的主調,像《我的舅舅》(Mon oncle)和《玩樂時刻》(Playtime)),在她被突顯出來的同時亦宣告一份模糊情感的抹逝。列車上沈悶的魔術師亦放棄了他使“幻覺”的本領,這既非“玩樂時刻”(借用了大地於1964~67年間拍攝的傑作之片名),他也無意再製造另一次誤解的緣分——女孩就是因為他的幻術才跟著他旅行的;這輛未指明目的地的列車所搭載的Tatischeff就像大地在最後一部愚若影片《車車車》(Trafic)片末被撐傘人群擠出來那樣,愚若手上的傘第一次撐開卻得隨逆走的人潮被推往錯綜迷離的車陣而不知去向。若這些符號之間有著什麼樣隱約的聯繫與含義,無疑也是極為令人感傷的結論。

總之,國內發行商沒有這位魔術師的勇氣,只將影片做了影帶首輪的發行,觀眾如我無法在大銀幕上親自目睹可稱得上影史最重要的瞬間之一,只能抱憾;但若連把它買回或租回這部就算切斷其影史淵源亦堪稱傑作的作品都不願意的話,那麼遺憾只會倍增而已。

肥内

台湾著名影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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