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山铁》剧照
采访:吴蕾蕾 整理:芦洲
CIFF:你有写过诗吗?
高:我就是写那种闲言碎语吧。
CIFF:我来南京之前在上海和小宽,竖和一些认识你的朋友一起吃饭,他们那些写诗的人还是会觉得写诗是生命中头等大事,头等大事哦!!!你拍《空山轶》或者是你拍片子的时候,有没有类似的感觉,就是觉得拍这个片子很重要,或者是在那个阶段没有比拍这个片子更重要的事情。
高:也没有,这也不好说重不重要,我拍《空山轶》是在拍那个纪录片的过程中拍的,其实包括写诗这种事吧,我希望是让一个事情有趣,你要是觉得特重要很容易让那件事变的没趣,所以就稍微有点游戏的精神吧。
CIFF:但是你这个东西就会很分裂的,就类似于写诗的状态,就是你越写不出来越恼火就越觉得重要,然后就会颓废的一塌糊涂。我觉得好多拍片子的人也会碰到这样的问题
高:我觉得拍片和写诗之前都要解决一个态度的问题,我在拍片之前这个问题似乎已经解决了,就是我没觉得什么事是特别重要的,真的,就是可以不干这事,干这个事(拍《空山轶》),其实就是这事来了,然后你就得接手,因为你不知道它什么时候来,它来了,你就接着,然后你把它伺候好。
CIFF:那你是一直等它来吗?
高:没有,我根本就没有想这事,碰上就得这么弄,其实就像谈恋爱一样,你没有说要等什么人,你也不知道什么人能等来,他就来了,你觉得感觉是对的,就好处呗。
CIFF:那在他没有来之前,你自己总会有个期待吧?
高:比如说,你就是一个男的,你总期待一个女的出现吧,但你不会那么去等,就是特痛苦的去等,就是似有似无,没有也行……
CIFF:你目前的四个作品的拍摄对象,全是这一拨人,大部分是文学圈的人,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高:我前几天看过于坚一篇文章,就是说现在已经没有故乡了,就是故乡都在朋友身上,要我说我是哪里的人,我也说不清楚,我是甘肃永登,民勤还是兰州,说不清楚。比如说有的人只拍故乡,不管说莫言也好还是早期的贾樟柯,故乡和他们的生命有关的,等于说是一个锦囊,可以一直挖下去,但是像我这种状态,没有那么一个地,类似于丛峰那拨人,你只能从朋友身上去找,因为人还是很有趣的,你要不停的往下挖,我还想拍一个阿坚三部曲。
CIFF:就是说你未来拍摄的对象还可能在这一拨人身上,
高:肯定的,而且现在已经在做了,我现在正在拍小招,我10月刚去他湖南老家见他父亲……
CIFF:你说的这个状况和我感受的不一样,你现在不是在拍一个新疆的纪录片吗,我还以为你从这儿开始就不拍这拨人了。
高:好多事情都是不一定的,现在我已经拍了第一个了,就拍了《空山轶》之后,好像就正正经经要干这些事了,就拍电影这个东西,有一个自我认同吧,我后面想拍阿坚写的其他的两个故事,但是这可能就是一个十年计划,一个是阿坚的一叠姑娘和他的1976,但就现在这个状态和条件,没法做。其实这个核心对我来说 是围绕着阿坚,他对我来说是一个素材库吧,拍的其实都是阿坚身边外延的东西,包括《空山轶》。
CIFF:你觉得《空山轶》最主要的主角是谁?
高:阿坚在《空山轶》里面像一个主持人,其实内在的东西是在狗子(在《空山轶》中饰演长白)和郁文身上,包括小招身上,但是更多的是在狗子身上,可能是因为我对狗子有一定的了解吧。 但是在后面的拍摄过程中,小招就出来了,他在那就全是戏,剧本里都没有。
CIFF;小招在拍戏的过程中跑了又找回来是吗?
高:事情是这样的,我们待了大概两天在山上,狗子和郁文有事下山了,然后我们其他人在山上喝酒,喝大了,小招就开始犯病,就要走。好不容易拦住了,晚上大家睡觉了,他又走了,我们就去找他,在街上折腾了很久,最后小招还是执意要走,拦也拦不住,就让他走了,第二天,他酒醒了,又找我们说要演。 其实原先安排的是他们找郁文,其实那个戏是挺难拍的,特别容易拍成那种技术型的,什么调度啊。小招一走,我觉得反而好拍了,更对了。
CIFF:你觉得拍独立电影的人未来得抑郁症的几率和自杀的倾向会接近于那个写诗的圈子吗?
高:我觉得不会吧,我对独立电影这个圈介入的不深。这两种工作的方式不一样,写诗只需要一个很封闭的状态。拍电影却是在一个很开阔的环境里。
CIFF:拍片跟写诗比起来,更容易心不在焉,但是我觉得你是在拍片人的状况里最接近写诗的。你在另外一个跟文学更接近的圈子里拍那些作家、诗人、酒鬼。你还坚持了那么久?
高:也不是坚持,那就是我的生活。我的生活就是围绕着这些人。
CIFF:可是你不是有一段时间,你的生活跟这帮人也不是那么的密切。
高:我拍《空山轶》是与我当时的状态有关系,我吃素,戒酒了,重新做人了,远离这些污染源。我也是想拍完《空山轶》之后,我就翻篇了。
拍片那时我觉得这帮人特别无聊,所有的事情都是重复的。我已经腻歪了,我就想用这个片子作结束了。
CIFF:那为什么现在你拍完《空山轶》之后,你还要继续拍他们了,你是不是有一种自己控制不了自己的很分裂的东西?
高:不是,我是拍《空山轶》之前,并不知道这个片子具体呈现的模样是什么,拍完之后我的想法就有了改变,比如拍摄过程中我开始喝酒了。我原来之所以觉得戒不了酒的原因是戒酒就意味着和这帮朋友断绝来往了,我们交往的方式就是喝酒,后来拍完片之后,发现不喝酒也可以处。真正的朋友是怎么处都可以。然后慢慢的我松了这根弦,可喝可不喝,不把它当个事,就相当于一种平常心了。慢慢对这帮人的态度也变平常心了。
CIFF:拍之前就是准备电影时的预期是和之后拍出的结果一致吗?
高:基本一致,好像人总会按着一种方式继续走下去,但是我想以后在拍片的过程中还是要破这种方式。
CIFF:失踪这一个主题是不是从一开始到现在都很明确的?
高:恩,这次在釜山,张献民告诉我了一个好莱坞的报道,说这片的戏剧性像等待戈多,我挺排斥电影戏剧性,但是我后来想我这片还是挺有戏剧性的,戏剧性就是这个人就是不来。其实你在做的时候,你根本不会想这么多的,我完全按着感觉来,完了之后才会自我分析。
CIFF:《空山轶》是个人还是集体创作?
高:肯定是个人作品,创作其实都是真人真事。
CIFF:你拍完片之后发生了些事情,这些事情和片子本身有没有互相解释的关系?
高:有,是有一些预示的。剪这个片子的之前的那个版本,我觉得不干净,我有很多乱七八糟的小想法,最后都去掉了。你得把自己过渡到一种很纯净的状态。比如在拍电影前,我会看很多的电影或书,但是你在拍电影的时候,就得把这些都抛掉,这些都是套,特别容易拐到里面去,那就不自然了。其实我一直在避免不进这个套里,这样才会有比较自然的东西呈现出来。写诗不也这样嘛。
CIFF:这拨朋友和这拨之外的人看这个片子,反应会特别不一样吗?
高:798那次放映完之后,大家都觉得特别的茫然,不知所云。但是有些人就是能看进去。包括我的朋友也是这样,比如说狗子就不是很懂。有时自己也看不懂自己,通过拍片也了解了自己。
CIFF:拍前,有没有和他们一起讨论过剧本?
高:我特别认真的讨论,但是他们根本不买帐。好像是你说怎么着就怎么来吧,狗子一般不说不好的话,有一次喝酒就跟我说,不行啊看不懂什么的,后来我发现这东西是没法沟通的,你只能用他。其实你和这些演员朋友沟通情况的基础是什么样的,决定了这个片子的质量,其实沟通是很有限的。就是不那么充分。
CIFF:其实你的创作很孤独?
高:当然了,但是张献民就跟我说这片子很好,还有做后期时张律给了特别大的意见。
CIFF:你再介绍一下你上海新疆的纪录片吧?
高:现在已经拍完了,明年三月再剪吧。主要是我已经在上海呆了两个冬天了,而且我也想隔一段时间,不想把自己搞得太忙,但是年底肯定要弄完,因为2013年是那帮新疆知青50周年,我得给人家一个交代吧,因为毕竟也拍了两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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