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影网影史10×10】访谈付东： 这样的榜单看起来肤浅幼稚，但很重要

尽管这样的榜单看起来好像肤浅幼稚，但我相信这很重要，而且必将会有它的影响力。它的连锁反应在于为策展人、学者和机构决策者提供更多的考量，这些人往往因为职业原因需要对电影做出选择，但是他们却经常在以市场为导向的驱动下，或是在震撼大片的短期记忆(中)迷失。所以，凡是在乎电影史整体性的迷影人都应该参与这样的活动，真正地给出自己的单子，并且推广它。而且，这样做的另一个好处就是，它激发了讨论，加深了人们对于电影的深层次思考，例如，我们真正期待的是什么？什么才是长久留存的。

从一个西方人的角度来看，公平地说，在全球范围内，在20世纪上半叶一直到20世纪50年代，西方电影界——从莫斯科到洛杉矶、柏林、巴黎和罗马（当然，这些地区并不是整个西方世界）确实生产出了电影史上最重要的一些电影。日本是非西方地区的主要电影生产国。1950年代期间，巴西有所崛起，而印度也有相当大的进步。

应该让世界知道中国电影的丰富历史

这次迷影网的榜单上出现的《小城之春》很有趣，也很公正，正如古鲁·度特（1925-1964，印度著名导演）、萨蒂亚吉特·雷伊（1921-1992，印度著名导演）和李维克·伽塔克（1925-1976，印度著名导演）这些大师应有的名声那样。西方电影业在1950年代之后仍保持统治地位，这确实是个文化认识上的歪曲，忽略了非洲、拉美特别是亚洲电影的重要性。在很多评选中（不包括迷影网的榜单，这个榜单非常有趣），人们对于西方老电影的过多提及也夸大了这一扭曲的认识。

世界电影史中华语电影的地位相对边缘化，这背后有多方面的原因。上个世纪80年代之前，中国电影在海外发行不多主要是政治原因，这对每个人特别是西方人来说都是损失。他们无法在当时发现一个像费穆这样的大导演，还有上海1930年代制作的很多好电影，例如一些功夫类型片等。由于电影界完全被西方电影控制，电影史自然也会被其书写。我希望这种情况在日后能有望得到改善。中国电影有丰富的历史，这应该让全世界都知道。

对胡金铨贾樟柯未上榜感到惊讶

至于（中国内地）第五代导演落榜，我想有两个原因：首先，第五代导演中的大多数已经成为强大的工业电影制造商，他们现在的表现影响了人们对他们过去作品的看法——这其实是不应该发生的；其次，真正的第五代（导演的）电影的美学变成了一个过去式，没有得到一个好的传承——在我看来，这也不公平。我个人仍然认为陈凯歌、张艺谋和田壮壮早期的电影都是伟大的艺术作品，这不容忽视。

但我要补充的是，在我看来，侯孝贤和杨德昌是最伟大的华语导演，他们从一开始就应该站在世界电影史的前沿。但我很惊讶像胡金铨这样一位大导演在迷影网的榜单中没有被提到。还有贾樟柯，他被很多电影爱好者视为同时期最重要的华语导演，在电影史上也是个领军人物。

如果从1905年开始算，中国电影的历史其实很长；但如果从1980年代为世界所认识起开始算，中国的电影史“又很短”。1980年代之后崛起的这批中国两岸三地的导演，比如中国内地第五代、中国台湾新电影、中国香港新浪潮，包括像费穆、胡金铨这样重新回到人们视线中的老导演，已经很难将他们与悠长的世界电影史中的弗里茨·朗、爱森斯坦或卓别林进行比较了，尽管他们同样值得获得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