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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光飞翔》:听见成长的声音


追溯电影史上最早跟盲人角色有关的著名表演,那可能是卓别林的《城市之光》——流浪汉和卖花女的故事。结尾处,隔了玻璃橱窗,两人重逢。卖花女治好了眼睛,却认不出流浪汉。流浪汉的眼神百感交集,从兴奋喜悦转为失落无奈,手上的花,一瓣瓣落下。显然,在多数电影里,盲人角色要么成为故事情节的道具,像重获光明的桥段;要么就是成为出色的配戏对象,反映主人公不离不弃的爱。
    
  《逆光飞翔》有一个短片前身:《天黑》,同是张荣吉执导,里面也是张榕容和黄裕翔主演,故事风格基本一致。主打曲略有变动,乡谣般的《天黑黑》换成了古典音乐巴赫等等。两个片子都是手持摄影,大光圈浅景深,画面干净通透,外带逆光过曝小清新的必备桥段以及传统标签。相当于导演经过短片的练手试验,终于完成了真正的长片。
    
  如果从包装技巧来看,在技术上,《逆光飞翔》比《宝米恰恰》和《女朋友男朋友》要来得有卖相。《逆光飞翔》和《天黑》的创作方式比较特别,导演得知现实生活中有黄裕翔这么一个人,了解他学音乐和爱音乐的人生经历,然后用调查纪录的方式去探寻他想要的故事。经过艺术加工处理,从黄裕翔的世界,创造出另一个对照的人物。也就是说,电影的故事是建立在既有事实的基础上,而不是凭空编造而来(如果只拍盲人那就是个纪录片)。
    
  评价《逆光飞翔》,不可绕过的一个环节就是演员表演。因为有黄裕翔自己主演,据此可知,张榕容在搭戏和对戏时,确实生出不少困难。通过镜头可以看出,黄裕翔既看不见自己的表演,也控制不住表情(尤其是失明的双眼)。你可以说,他是在演自己,一种出于想象和本能,对电影表演的个人诠释。然而,一个几乎很难融进电影形式的非职业演员,他势必会给对面的演员造成很大的影响。而若要肯定张榕容的表演,必然要指出这点。
    
  《阳阳》时代,导演已经找到了张榕容的完美角度,有点像《二次曝光》的范冰冰,被导演和摄影一通狂拍,近乎瘾症。几年过去,张榕容不见了青涩,多出了成熟。即便跳舞几场戏,乳白柔光、少女翩翩起舞,很多人还是会想到岩井俊二作品。或许,演员有努力尝试内心深化的表演,但在过多表象信息的干扰下,观众反而会被“画面好美”之类的浅白所吸引,这也是张榕容的遗憾所在。好在电影有各种特写,依然加分不少,又有形体表现,算是全方面的表现。
    
  再回到黄裕翔一线,导演显然知道,感官听觉对一个盲人很重要,所以,他有特地去做一些特殊的声音设计,像主人公回忆里的走道长廊。然而,在一些关键的听声辨人段落,《逆光飞翔》没能给人予身临其境的感受。至少,无法真正进入盲人的精神空间,没了神秘也少了趣味。更致命的,这些段落依然是白得发亮的画面,然后响起了温柔美妙的配乐,喧宾夺主,试图打动观众的打击太过明显。类似情况,影片出现了多次,实在处理得过于草率(当然也可能是技术掣肘)。
    
  整体上,《逆光飞翔》是一部很顺的作品。校园题材、励志故事。一个喜欢音乐的盲人,一个想跳舞的少女。他们在追逐梦想的道路上,受到了打击挫折,但命运让他们相遇,然后情节呈螺旋状上升,最终抵达电影的终极诉求——逆光飞翔,听见了成长的声音。也许,不少观众会以为,电影应该在盲人身上有更多的篇幅反映,可是,导演的重点好像落在了“盲人对正常人”的心灵触动和人生启迪,他们彼此是互相影响的。
    
  显然,可以受伤,但不可倒下;命运可以有不公,但他们不会屈服。也不是说,这样有人情味的校园就不好,这样的青春就不值得鼓掌,只是,一味赞美这个世界的美好,表现有爱的相遇、相逢,总会让观众变成选择性失明。准确来说,这与《逆光飞翔》无关,而是在它之前,同类题材已经被翻箱倒柜,掘地三尺,掏挖殆尽。

木卫二

专栏作家,影评人。《南方都市报》、《城市画报》等媒体供稿。华语电影传媒大奖评委,华语青年影像论坛选片人。参与编著《华语电影》系列丛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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