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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班牙导演阿莱克斯·德拉·英格莱西亚专访

导演Alex de la Iglesia 在《伤心小号曲》(Balada triste de trompeta)拍摄现场

西班牙导演阿莱克斯·德拉·英格莱西亚(Alex de la Iglesia)本届影展的参赛片《伤心小号曲》(Balada triste de trompeta),是一部天马行空想像力纵横的另类作品,在媒体放映后收获了极高赞誉,影片设定在上个世纪70年代弗朗科独裁的复杂社会政治背景下,讲述两个小丑同时爱上一个女人而引发的悲剧故事,由此揭露了西班牙历史上的内战悲剧和独裁统治带给人们的心灵扭曲和创伤。

对西班牙导演阿莱克斯·德拉·伊格来西亚,人们的了解有限,这是他第一次参加欧洲三大国际电影节,直接进入国际记者影评人视野。人们提到他最常引用的作品,是2008年他首次启用好莱坞明星伊利亚·伍德和约翰·赫特拍下的《牛津谋杀案》(The Oxford Murders,2008)。事实上,导演此前的作品同样充满创作灵感,并获得票房和影评双面口碑。做过十年动画绘制,大学受过哲学教育,在电视领域做过美工和艺术总监后,伊格来西亚敲开了他做为电影导演的职业大门,《野兽日》(El Día de la bestia,1995))、《八百子弹》(800 balas,2002))、《完美犯罪》(Crimen ferpecto,2004))等作品中,黑色幽默成为他的特色。

这一次《伤心小号曲》的亮相如重拳出击,从视觉、音效到故事,直接震撼观众。又仿佛一首激情澎湃荒诞离奇的历史悲歌,在耳边久久挥之不去。影片放映结束后,导演在丽都小岛的临海平台上,接受记者专访,讲述他拍片的动机是源于战争创伤,复仇是影片中挥之不去的阴影,他透露生活中是个自毁性的人,做事往往不理智。

内战永远是重要主题,人们怀有负罪感

关于内战的主题总是在西班牙的电影中重复,为什么?

这个主题对西班牙人们来说始终很重要,我们内心总有一种负罪感,这也是我本人真实感受的东西。也许并不总是你,但是你的父亲或者祖父却会感受到,总是有什么东西不对劲。我想对这些问题的答案,存在于每个人的性格中。我还记得我8岁的时候,大约是1976,总是做同样的噩梦,一种让人感到无比痛苦却又如此平常的感觉。我还记得我透过出租车的窗口往外看,我们看到许多人在排队, 警察们在后面追打。

影片中小丑加维尔咬伤弗朗科的手有什么格外的象征意义吗?

这是我拍这部电影的原因之一,是某种意义上的报复。

这是你的想象还是真正发生过的事情?

当然是假的,这也正是电影的好处,你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去想象,这是最让我开心的事。的确,我特别喜欢拍摄这一场戏。你知道,弗朗科并不是最糟糕的人。记得不久前我看了一部有关希特勒的电影《帝国毁灭》(Downfall,2004),其中希特勒和女人们在一起,有一场非常优美的戏。我记得当我和德国朋友说起时,人们说这部电影糟糕透了,因为希特勒不是一个正常人,他是一个怪物。我却不赞同,说他终究还是一个人,你们认为希特勒不是一个人, 这很荒诞。这是真相,当然他是一个 “怪物”,但是在电影中他也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

昆汀·塔伦蒂诺在他的影片《无耻混蛋》(Inglourious Basterds,2009)里将希特勒用大火杀死,这个场景你特别过瘾吧?

(笑)在我的影片中,情况其实变了。我看过一幅图像,上面弗朗科的手上缠满绷带,所以片中我用的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来创造想象过去,但我不认为这是电影要讲的主要内容。总之,在历史和影片中的故事间是有差别的。

在你的电影和费里尼的电影《杂技之光》(Variety Lights,1950)间有关系吗?

是的,我喜欢费里尼,但是却有困难说他,因为我和马戏团实际没啥关系。我还记得小时候和父亲去马戏团,门口站着招揽的人,它们不说里面有动物,而是用蜘蛛侠来吸引人,我们进去后,看到有人在空中表演,我看到后和父亲说,这哪里是蜘蛛侠呀。

导演Alex de la Iglesia 在《伤心小号曲》(Balada triste de trompeta)客串剧照

美丽背后总是藏着悲剧

当小丑哈维尔跑到森林里去过野人般生活,你是有什么特殊所指吗?

这是电影表现的另一个层面。这时,小丑扮演的是超级英雄和邪恶融为一体的人。他的野外生活,就像一个超级英雄要改头换面,需要原始仪式来启动。 电影里最初他是个普通人,突然间就开始杀人,跑到森林里,变成了一个真正的杀手。我从来没有想到我的这部电影会拍成最后这样。其实有很多著名电影人,都对西班牙历史上这个过渡时期有过描述。这部影片和卡洛斯-萨乌拉、马里奥-卡莫斯和佩特罗-奥拉斯等的电影在某种程度上很相近。

西班牙电影总是和幽默和毁灭这样的主题相连吗?

总是这样,不仅仅是在西班牙电影里,生活中也是这样。在西班牙,总有一部分东西人们管它叫做黑色西班牙。我想在暴力和幽默之间存在一种联系,也是正基此观点,我拍摄了这部电影。总之,在美丽背后总是隐藏着某种黑色和悲剧。我真的很相信这一点。

您觉得观众能接受这部影片中同时有恐怖,幽默、爱情和性等许多东西吗?

如果你能够接受生活的话,因为生活就是这样。比如当你到某个你深爱的人的葬礼上时,突然间你就想大笑。这时有一个人正在看你时,你告诫自己千万不能笑,但是太难克制了,这是真的。关于性是同样的道理。好的一面是,你知道在其中总是有人很强势,或者说有人给予有人要付出。我的生活经历让我也可以如此下结论。如果你拍一部喜剧,很容易知道将要发生什么,而且很多时候都可以提前猜测会有个欢乐大结局,它的唯一的乐趣是其中的一些笑料了。这里则不同,你以为是喜剧,但是其实很悲剧,突然间悲剧又转换成喜剧。角色不是简单的好人坏人,因为这样简单的定义很愚蠢。

你会在好莱坞拍影片吗?

(大笑)有可能,为了赚钱的话。

现在已经有具体的邀请吗?

还没有,这不是简单的事情,目前还没有人对我感兴趣(笑)。

可以对影片中的时间概念做进一步解释吗?比如,主人公哈维尔在森林里,我们不知道究竟过去了多长时间?

有时候我觉得电影中这些故事,可能发生在一周或者两周,不会更多了。但是这本身并不重要,所以我忽略掉了。

复仇是电影中最精彩的元素,我是个自毁性的人

为什么电影中总是会有复仇的元素出现?

我觉得这些是电影中最精彩的元素,这一点昆汀最了解。影片中的这些角色都很精彩,他们都是在计划中,复仇活动非常有效。如果你看到其中的角色在苦难中煎熬着,那们他的复仇自然就可以引起你的共鸣和理解。

这部电影的准备工作是否很漫长,比如,对小丑这个角色的准备,前期准备工作在整个拍摄中占据了重要地位?

不是,没有更多准备。我拍片时总是根据脑海中的想象去拍,更多考虑的是角色的荧幕塑造,而不是生活中的真实性。

您刚才说道复仇是电影中最精彩的元素,那么宽容这个主题,离你很远吗?

我以前学过哲学,对很多事情都比较怀疑。而且我其实是个自毁性的人物,对生活看得很黑暗,很多时候做事情不理智。

最后片尾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十字架,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我和家人都住在西班牙北部,是虔诚的天主教徒,十字架的影像在脑海里深刻。宗教在整个西班牙其实都有很深厚的基础。

你和演员的合作是什么关系,他们是否参与了剧本的创作?

一般来说,我不喜欢和演员一起创作台词,全是我来决定。但是这部片中当中,男女两个主角都是第一次在大银幕上出现,在创作中大家一起讨论了很多。关于影片中的取景,也是大家共同商量,最后定在巴塞罗纳的。总体上说,我不喜欢和演员讨论剧本创作,这部影片是个例外。

两个演员由您带进电影圈,今后还会有继续合作的可能和机会吗?

我当然希望,其中扮演哈维尔的演员很有天才和潜力。

和昆汀私交甚好

你和塔伦蒂诺是怎样的私交?

我们一起聊过很多关于电影的东西,他对西班牙的电影了如指掌,就像一个巨大的图书馆,常常能够对很多发生在西班牙的电影细节东西也很熟悉,我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听来的。

刘敏

旅法记者,影评人,曾为《电影世界》驻法记者;十多年来,协助新浪娱乐报道欧洲三大电影节及其它重要影展,并受邀为《南方周末》,《周末画报》、《北青报》和《大众电影》等众多国内媒体撰写影评、电影节和文化报道。凭借在法国积累的多年经验人脉,近年来还致力于电影制作和宣传发行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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