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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今天的数字电影会存在100年吗?(作者:Andy Maltz)


文章题目:Will Today’s Digital Movies Exist in 100 Years? 今天的数字电影会存在100年吗?
作者:安迪•马尔兹(Andy Maltz)
来源:http://spectrum.ieee.org/consumer-electronics/standards/will-todays-digital-movies-exist-in-100-years#.UwtXAPzeyx8.sinaweibo
译者:二道贩子 校对:乐叁

我们需要新的存储技术、标准以及实践来保存现代电影。

好好想一下你最喜欢的那部电影:是像《公民凯恩》(Citizen Kane)那种经典老片?还是带点法国新浪潮气息的《朱尔与吉姆》(Jules and Jim)?亦或者是部当代大片,如《阿凡达》(Avatar)。现在想象,这部电影就这样消失了,你永远不能在大银幕上再次观看它了。

目前你倒是还没必要担心会发生那种情况,因为大型电影制片公司正在竭尽全力保护他们的财产。他们之所以能做得有效又廉价是出于一个理由:光学胶片便宜,且易于保存。你所需要的仅是一间寒冷的屋子,既不太潮湿也不太干燥即可,这样,经过化学处理的胶片就能保存100年甚至更长时间。胶片档案人员清楚这一点,因为许多制作于20世纪初期甚至更早年代的电影作品,目前仍在世上。从现在起的几个世纪里,要恢复这种胶片上储存的影像将是件足够简单的事,这个过程仅需要一个光源和一个透镜,即便我们并不能确切知道这些电影是如何制作的。

但是时代在转变:数字电影的出现意味着目前的大部分电影并不是拍摄在胶片上,而是通过使用专门的电子摄影机,以比特(bits)和字节(bytes)的形式储存。数字影像的分辨率和动态范围能够与35毫米胶片捕捉的影像相媲美,甚至比后者更强,因此在质量上基本没有缺失。确实,从胶片向数字的转变提供了更多经济、环保和实用性上的优势。这就是为什么在美国超过80%的电影院不再运用胶片,转而专门使用数字放映机和数字播放系统的原因。

一步一步制作电影

电影制作历来都需要各种不同元素来创作电影拷贝(现在是数字化文件),就是观众在国内和国际电影院里所看到的。这里展示的是这些元素的高级视图,根据它们的使用性质用不同色彩进行标记(黄色是工作文档,灰色是存档元素,黄色加灰边的是需要存储的工作文档)。

大多数情况下,这种转变对电影人和观众来说都是福利。但随着“原生数位”(born digital)制作的激增,令人头疼的新麻烦又悄然出现:那就是保存问题。不同于高质量的老胶片,数字电影不能保存太长时间。2007年,根据美国电影艺术与科学学院科学技术委员会(the Science and Technology Council of the Academy of Motion Picture Arts and Sciences )估计,每年用于保存8.3太字节(8.3TB)数字母板的费用大概是12000美元,比保存传统胶片所耗费用的十倍还多。(这个数字是基于每年保存1TB数据花费500美元的基础演算而来的,可以用来完整保存三部电影。本文发表时此价格有所下降,但该数据仍然值得关注。)这还不包括保存备用电影版本或原始素材的开销,以及在维护数字作品过程中源源不断产生的费用,因为文件格式、硬件和软件都在不断变化。

如果你用数码相机拍照,将视频保存在手机里,或将资料保存在手提电脑里,你仍会面临同样问题,尽管规模较小。每隔几年,你就得将那些数字内容转移到最新的存储介质中,否则将有丢失它们的风险。你也许想通过将你的数字内容保存在云端,而让自己从中解脱出来,但你要记住,你千万别指望有什么云服务能永远保存你的数据。比如,当照片储存网站“数字铁路”(Digital Railroad)于2008年突然关闭时,它仅仅给了用户24小时的时间来下载他们的照片,之后便终止网站。许多专业摄影师和图片社因此丢失了工作了几年的财富。

即使每年生成着数以万亿字节的新数字视频,电影从业者至今也仍没有想出比你更好的方法,来解决隐隐作现的数据丢失问题。

数字电影是最近的现象级话题,但的确并不怎么新鲜。美国电影艺术与科学学会(the Academy of Motion Picture Arts and Sciences)(该团体负责奥斯卡奖)早在2003年便开始严肃的关注数字电影技术,并组建了科学技术理事会(the Science and Technology Council)(我所负责的),除此之外,它还负责监测电影行业的技术发展。

在当时,形势就变得十分明朗:数字技术将很快取代胶片,成为电影制作、发行和放映的主导方式。但保存又如何呢?2005年,学院发起了一个“数字电影保存峰会”(Digital Motion Picture Archiving Summit),在该峰会上,来自好莱坞主要制片厂和诸如美国国会图书馆(the U.S. Library of Congress)等的影片资料库技术人员齐聚一堂,共同商讨如何长久地保存这些数字产品。

相应的,峰会带来了学院于2007年发布的报告《数字化困境:存储和获取数字电影资料的策略问题》(The Digital Dilemma: Strategic Issues in Archiving and Accessing Digital Motion Picture Materials),不仅从电影视角看待保存问题,还通过政府、医药业、科学以及石油化工业的视角来思考问题。不出所料,这份报告得出的结论是,以上每个行业都会面临与电影数据相似的问题,而且目前还没有人能提出一个长效解决方案。2012年的后续报告考察了独立电影人,纪录片导演及非营利性档案保管员的数字储存情况,由于缺少大型电影制片厂拥有的必要资金和有组织的基础建设,他们的现状甚至更糟糕。

这并不是电影保存问题的第一次危机。在二十世纪五十年代电影工业转向耐火型“安全胶片”之前,电影都是在高燃点硝酸基胶片(highly flammable nitrate-based film)上拍摄的,这种胶片在燃烧时会自己产生氧气,因此一旦被点燃,它几乎不可能熄灭。早期电影制片人也确实不在意保存问题。当时流传着大量关于硝酸基胶片引燃制片厂的故事,因为当时人们并不认为电影具有花钱为之保存的长远价值。据国会图书馆研究员的调查,从二十世纪二十年代到五十年代之间美国制作的电影,现存的只有不到一半的数量。那些早期胶片之所以被保存下来,大部分是靠私人和机构收藏家的努力得来的。


默片生还者:1920年由道格拉斯•费尔班克斯(Douglas Fairbanks)和诺亚•比瑞(Noah Beery)主演的默剧《佐罗的标记》(The Mark of Zorro),它的原始负片被保存在加州好莱坞的美国电影艺术与科学学会。那个时期的许多胶片都被损毁,因为当时的制片厂认为它们毫无保存价值。而如今,制片厂尽力保存一切胶片,但储存数字作品的花费要比储存胶片大得多。

家用录像系统(VHS)、盒式录影系统(Betamax)以及后来的数字多功能光盘(DVD)、蓝光光盘(Blu-ray)和互联网流媒体等家庭录像的引进,给了各电影制片厂强大的经济鼓励,人们的态度也随之转变。每隔几年老电影就会被卖给新观众,即便是小众电影也可以保持盈利。因此,主流的好莱坞制片厂开始对存储设备,制片工作室,以及遍布美国的恒温和湿度稳定的地底洞穴进行深度投资。如今制片厂趋向于保存一切事物,包括各种版本的成品电影,摄影机的原始底片,摄影机的原始数据(用于数字电影),原始录音,静态的片场照片以及写满符号的剧本等等。

随着模拟胶片时代的结束,今天的电影人和档案保存人员必须面对一些新的问题。这些问题大部分是源于这样一个事实:数字信息只能间接地储存在一部电影的原版拷贝中。许多层次——存储媒介,硬件和软件在介质与电脑之间的接口,操作系统与文件系统之间的接口,数字图像和声音文件格式,影像和声音应用软件——这些必须协调一致才能把由0和1组成的字符串变成我们所认为的电影。

这件复杂的事情在短时间跨度内并不算什么大问题,但考虑到要将电影和“共和国的生活”作为记录储存在美国国家档案局里长达100年甚至更长的时间,这就成为了一个真正困扰人的问题。大部分电脑的硬件寿命顶多三到五年,而大部分包括操作系统和应用系统在内的软件,每隔几年就要被更高 级的版本取代。还记得8英寸和5.25英寸的软盘吗?目前倒是仍有一些遗留的硬件和软件能够读取它们,但若考虑到实际作用,那些东西早已名存实亡。

并且,数字存储需要积极的管理。也就是说,必须定期检查数据中的错误,必须将多个副本保存在不同的位置,技术人员必须持续更新它们的技能以便能跟上新技术的发展步伐,因此电费总是需要不断支付的。数字资料不同于胶片,不能“忍耐”长时间的置之不理。

数字技术的快速更替已迫使我们这些使用它的人要不断进行数据转移——定期将数据从旧媒介复制到新媒介中。你能非常轻松地将数据从你的旧笔记本中转移到新笔记本中去,但对于以万亿字节或千兆字节计量的收藏,便不可同日而语了。复制和转格式这两道工序在如此庞大的数据面前很快就变得不切实际起来。

举个简单的例子,在1G速度的以太网环境下(gigabit Ethernet connection),仅仅移动1拍字节(1PB)的数据(千万亿字节)就需要90多天。现在一部标准长度的剧情片就会产生超过2拍字节的数据,相当于差不多五十万张DVD的大小。全球范围内,每年会发行约7000部新电影。因此不难看出为何仅仅只进行数字转移不是长久之计。


原生数位:2011年的电影《龙纹身的女孩》(The Girl with the Dragon Tattoo)是完全使用数字格式制作的。但为了存档,这部数字作品被转制成了色彩分离的黑白负片,因为仍旧没有其他方法来保存这种全数字化作品。

虽然这一局面听起来像是一种不祥之兆,但这就是事实。诚然,在过去30年里,每比特数字存储的价格已在急速下降。30年前你也许会花费几百几千美元来储存1GB大小的数据,而如今,这仅仅是几便士的问题。我们有理由相信,自动化的提高会降低劳动成本,就像能量效率的提高会减少电费。

你一旦踏上了技术跑步机,是几乎不可能下来的。对于重要的或有价值的大型数字数据——不仅包括电影,新闻镜头,科学测量数据,政府记录,还包括我们的私人收藏——当今的数字存储技术完全不能确保它们能够为后人所用。数字存储状态如此不稳定,以至于大部分大型制片厂继续将黑白聚酯型底片分离成红色,绿色和蓝色以保存它们。这种情况甚至应用于那些本身就是数字化的电影。

三年前,澳洲国立影片与声音档案馆所做的观察报告如下,至今他们的结论仍然正确:“即便我们明天能够寻求到一种低成本,不用怎么维护,并且很安全的数字解决方案,我们仍需要将我们的电影收藏维持100年,因为将一切都转移上去需要消耗大量时间。”

好消息是,现在正在做着许多工作来逐渐提高人们有关数字丢失的风险意识,并试图减少它的发生。美国国会图书馆在该领域活跃了数年,它正通过其所属的国家数字管理联盟(National Digital Stewardship Alliance)发挥领导作用。总部位于约翰霍普金斯大学谢里丹图书馆(Johns Hopkins University’s Sheridan Libraries)的数据保护机构也同样致力于寻找解决方案。美国国家科学院数据和信息研究委员会(National Academies’ Board on Research Data and Information)同样也正在研究数字保存问题,作为未来的一种工作机会。有了这么多关注数字保存的团体,电影业也许会提出一些切实可行的策略,或至少能够找到擅长这方面的人才。

由电影学院提出的一种很有前景的方法就是通过其学院色彩编码体系(Academy Color Encoding System),或称ACES,来发展数字图像文件格式标准。对ACES的研究从10年前便已经开始了,当时对于原版电影元素的数字化交换并没有清晰的标准。数字图像交换格式或称DPX文件格式(也即SMPTE268M-2003标准)过去和现在都在大范围使用,但它给最终用户遗留了许多技术细节上的问题,导致出现了许多不同的解释和实施方式,并且专利和非标准格式也有所激增。如今,电影制作人创造的数字影像可以通过使用十几个文件格式和色彩编码方案中的任意一个进行储存。这种多样性的结果是,效率有所降低,成本有所增加,影像质量有所下降,因为制作链上的每个人都得玩“猜格式”的游戏。


几近淘汰:在电影制作中使用的胶片和录像设备很快被全数字系统所取代。档案保管员 面临的一个问题就是得要一直保存能够访问旧媒介的过时设备。

ACES旨在消除今天文件格式的模糊性。简单地说,就是将经过选择的原始胶片转换成ACES格式,使它能够在电影制作过程中,包括添加视效,后期制作和母带后期处理在内的任何后续步骤中,都能够清晰可读。并且它会以数字形式产生一份可用的档案母片。

目前ACES正被应用于大量的电影中,大片和小成本电影皆有。它同样也被电视制作所采纳,因为它能产生比高清电视标准更高质量的画质。设备生产,后期制作及视效设备也开始采用它,并参与系统的不断改进。电影与电视工程师协会现已公布了五份ACES标准文件,还有更多的正在准备当中。

学院也增加了我们所说的“数字运动图像归档框架项目”。作为该项目的一部分,我们与国会图书馆合作,共同创造了一个试验系统,来管理一部20太字节(20TB)大小的数字电影,外加76太字节(76TB)的相关资料。考虑到执行这样一份任务不会产生商业产品,项目研究小组采纳了多种开源软件。我们称结果包为“ACeSS”,即“学院专题研究系统”,我们继续使用它并从中学习。在使用中我们发现,对于长期保存数字材料来讲,元数据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也就是说,储存的信息必须包含对其内容,其格式,采用何种硬件或软件创造它,它是如何被编码的,以及其他详细的“关于数据的数据”等的描述。并且数字数据需要永久管理,因此机构及其保存步骤需要永存。

你要做什么,才能确保你自己的重要数字藏品不会消失呢?遵循数据管理的最佳做法:在多个地址存储多个副本,定期检查你的数据,随时更新你的硬件,软件和文件格式。如果你是一位勇于挑战的工程师或计算机科学家,那么就寻找一种方法,使数字信息消失这个问题本身变成过去时。

本文最初刊载于《如何将一部数字电影保存一百年?》

关于作者
安迪•马尔兹,他是位于加州贝弗利山庄的美国电影艺术与科学学院科学技术委员会的常务理事。“我之前是一名从事胶片数字转制的技术人员,如今我则解决着那些我曾经在工作中出现的问题。这似乎是很恰当的,”他说。

(编辑:唐冶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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