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nnes 2014·译】《锡尔斯玛利亚》导演OLIVIER ASSAYAS自述

作者:【戛纳官方资料
译者:乐叁
校对:Doctor

这部有关往事,有关我们与自己过往的关系、以及与塑造了我们的事物之间关系的电影有着一段很长的历史。这是朱丽叶•比诺什(Juliette Binoche)和我含蓄地想要分享的东西。

我们相识于彼此职业生涯的开始。那时我同安德列•泰西内(André Téchiné)已经一起完成了《情陷夜巴黎》(Rendez-vous)的剧本写作,讲了一个充满回忆的故事,20岁的朱丽叶•比诺什演绎了故事的主人公。那时,这部电影就关注到了无形以及一个年轻女演员在角色中获得自我实现的途径。自此,我们的发展路径便步入了两条平行线,直到很久之后的2008年才在影片《夏日时光》(Summer Hours)中再次有了交集。

正是朱丽叶第一次有了一种错过某种机会或者说是电影的感觉,有关从我们共有的人生经历中留下的某种真实存在的感觉,能将我们带回到初心伊始的地方。伴随着这种心灵上的共鸣,我开始做笔记,然后将鲜活的生命注入到角色当中,再把角色注入到这个酝酿已久的故事里。

写作的过程像是在一条道路上行走,这次走到了一个令人眩晕的高度,时间在起源与变化间凝固。无疑,风光绝伦的山景和陡峭的山径给予了我灵感。这里有春日阳光,透彻心扉的空气,以及来自过去的雾气,像《马洛亚的云》(Cloud Phenomena of Maloja)中展现的那样。在我们思考当下,特别是在思考未来的时刻,这条路既把朱丽叶和我带回到了一切刚刚开始的地方,又把我们带到了我们寻找自我的今天。

玛丽亚•恩德斯(Maria Enders,注:片中女主)是一名女演员。和她的助手瓦伦丁(Valentine)一起,探索威廉•梅尔基奥(Wilhelm Melchior,瑞士籍剧作家)所创作角色的价值以及角色的复杂性-这个角色甚至在二十年后仍散发她所有的秘密气息。我们最重视的并非是戏剧效果以及画面幻象,亦并非情节的曲折离奇,我们重视的是人,最简单也最亲密的那种。

在这个层面,作家所写的那些文字,演员所表演出的那些文字,观众允许自己产生共鸣的那些文字,唤起的只是我们所有人每天在做内心独白时拷问自己的问题外。

是的,没错,剧院是生活。

它甚至比生活还要好一些,因为它表现生活的庄严,既把最好的一面公诸于世,又将最差的一面示人,不避讳生活的琐碎,也可以尽情述说梦境。
从这层意义上讲,玛丽亚•恩德斯既不是朱丽叶•比诺什也不是我自己。她是我们每个人,通过这种必然去重温过往-与其说是去阐明它,不如说是去寻找破解我们身份的钥匙,追问是什么塑造了我们,是什么继续推动我们前行。

她凝视着空虚并审视着20岁时的自己,一个年轻女人的模样。现在的她本质上同那时的她是一样的,但周遭的世界改变了,她的韶华已逝-青春的童真,对世界的发现,这些都不可能第二次发生。

另一方面,我们永远不会忘却青春教予过我们的事情:这个世界的不断自我重塑,对这个超现实的现实世界,以及每个人没成为其中一部分而必须付出的代价。


要给予每个新时代的开始以紧迫性与危机感。

它是某种景致的过去与当下之间的对抗,这呈现给了我一个理想中的喜剧背景——或者是戏剧背景,基于一个人所选择的视角—一位女演员潜入时间的深渊里,或是出于职业上的责任,或是出于道义上的责任,而不是源自欲望。

当我们凝望着虚无,除了有冻结在绝对存在中我们自己的图象之外,反映不出更多别的。这是位于锡尔斯玛利亚(Sils Maria,瑞士小镇)中心的快照。玛丽亚•恩德斯发现她自己衍生出了上千个化身,在虚拟世界的声名与对现代媒体的厌恶中产生共鸣。最密切的事物、最悲哀的平庸、以及虚拟的公共空间之间的边界被抹去。我们寻找它却始终找不到。也许只是因为它不再出现了。

那个人是出演威廉•梅尔基奥电影中西格丽德(Sigrid)一角的年轻女孩玛丽亚•恩德斯么?她是旁人眼中那个成熟的女性么?亦或她仍旧是她自己所赋予的其中一个化身,或者是当某个人在谷歌图片或YouTube里输入了她的名字后呈现出的另一张脸?

假如她没有自己私人的秘密,一个时间不会留下痕迹的地方,这里还会有她仍然想去坚持的东西吗?

这个地方会如同马洛亚的云一般不息地流动着吗?

很早以前,我开始思索恩加丁谷地上方的天空和云层,揣测着这动静相生的景象是如何形成的,这思考既令人心生敬畏,又能直抵人心。它被时间巧妙地雕琢,在每个时期,亲眼目睹一切在其中漫游,并与它融为一体的生灵,以及那些来感悟它令人眩晕的高度的人们。

1924年,那是电影艺术诞生的黎明时分,阿诺德•芬克(Arnold Fanck),山麓摄影的先驱者之一,在马洛亚的山顶处拍摄了不可思议的《马洛亚的云》,风与云抽象地交织在一起,宛如一幅古典的中国画作。他用黑白两色进行拍摄,现今唯一的记载仅存在于一份陈旧斑驳的底片上。换言之,在某段时间里可能存在的记忆,会依次被自己深深铭记。

然而,在此地去感受一种私人且神秘的真理,有些令人不安,任凭(或多亏)滤镜将我们与他们分离开来。他们通过遥远的主观因素展示自己,与我们相隔近一个世纪。

这不就是艺术生成的具体过程么?通过一中奇异的凝视而再造的世界,毫无分别地把有形的和无形的展示给我们,但又将它们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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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阿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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