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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温暖亲民的“新河濑直美”

《光》|©️PR

从《澄沙之味》(《恋恋铜锣烧》台译,2015)到今年入围戛纳影展主竞赛单元的《光》,河濑直美的创作变得容易亲近、温暖,拍摄的方式转向稳重,创作题材也走出神秘、敏感的个人情感,尝试进入他人的生活。如果我们说《澄沙之味》在形式上走的太远、拍的太甜(但不可否认仍有河濑的创作精神在其中),《光》则是从那一端略微走向我们熟悉的河濑,影像形式上仍是一个相对精良、稳重,带有商业片质感的电影,但是在题材上则比起《澄沙之味》再更勇于探索往形而上的精神世界。

在电影一开始,我们跟着永濑正敏饰演的中森雅哉走进电影院,他戴上耳机、电影开始,我们发现原来这是一场为盲人举办的放映场合。随后我们看到永濑正敏也是电影导聆的咨询委员会成员,和其他盲人委员一起为撰写导聆的年轻女孩美砂子(水崎绫女饰演)提供建议。中森雅哉在咨询会中对美砂子的批评毫不留情,让挫折的她也不甘示弱的回礼,却为两人的生命交会开启契机。我们随后更发现,中森是一位只剩微弱视力的摄影师,更曾经出过自己的摄影集,尽管只剩下非常狭隘的视野,他仍不停的拿起相机拍下眼前的景象。随着导聆内容的修改逐渐完成,两人的关系也经过许多阶段的变化。

有时,创作是一种探索,用来解开创作者一直参不透、或是著迷的命题,例如说王家卫对爱情中的暧昧与遗憾,或是是枝裕和对上一代对后代人生的影响。河濑直美过去在创作之中,则时常表现出对生与死的著迷,但从《澄沙之味》到《光》可以发现,河濑似乎已经走出了这一人生阶段,不再向内在挖掘。但在《光》之中仍然可以看到类似的著迷,在电影院放映的影片中,身兼导演的男主角感叹着“事物消逝的那一瞬才是最美丽的”,戏外,永濑正敏则努力的抓住视力完全消逝前的每一道光影。听着美砂子描述她把手伸进夕阳光辉中时,眼前见到的美丽。只是,以往河濑直美总是透过她故事的主角,全心捕捉、沉浸在这种脆弱的美丽之中,影像中充满难以言喻却迷人的躁动,这次透过美砂子的视角,河濑将叙事者与这种脆弱却美丽的人生经历拉开了距离。

《光》|©️PR

这次《光》的观影趣味,是在河濑透过一群盲人来探讨「观影」的意义。电影是透过影像呈现创作者的想像力,但是盲人的观影经验却又反过来,是透过导聆的文字叙述,加上盲人的想像力,在脑中再现银幕上的画面。同时,透过导聆的转述,撰稿者的观点也会影响「观者」的想像,他该在描述中放进多少的个人诠释,该如何贴近创作者的原意,便成为令人玩味的地方。不过,有挪威导演埃斯基尔·沃格特(Eskil Vogt)的《盲》(Blind,2014)与娄烨的《推拿》在诠释盲人感官经验上设下的高标,河濑对盲人视觉经验的诠释虽有小小着墨,却毫无惊喜。

河濑的影迷或许还是会怀念那个躁动、内观的河濑直美,但新的河濑将她的创作精力奉献给麻疯病患、视障族群等人们,尝试以更商业取向的叙事方式和观众沟通,这份精神仍有可取之处,只是未来这样的转向能够如何开花结果,可能还需要我们继续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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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健伦

中央大學英文系碩士班畢業,曾任「MUZIK ONLINE」網路編輯和《放映週報》主編。書看得不夠多,自認不是文青;買不起時尚的行頭,也當不起假文青。只是喜歡表演,喜歡電影,喜歡音樂,喜歡照著自己的步調探索銀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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