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美] 帕蒂•贝兰托尼
【译者】:吴泽源
【内容简介】:
在《不懂色彩 不看电影》中,帕蒂•贝兰托尼根据自己多年的研究和教学经验,向读者展示了色彩的强大力量。她以60多部经典电影为例,极富趣味地探讨了色彩世界带给人们的情感效应。她唤起人们注意身边的色彩,阐释了不同色彩怎样影响人们的感觉、行为和反应,帮助人们更好地理解色彩在视觉化叙事中的力量。
《不懂色彩 不看电影》教会电影从业者选择正确的色彩;帮助电影爱好者明白为什么他们看到某种色彩出现在电影中时,会产生欢欣、愤怒、平静或焦虑不安等感受;帮助影迷们更深入地理解电影,理解电影制作者想要通过电影色彩传达的意义,并带领读者体会色彩之于生活的力量。
这是一本电影制从业者、电影专业学生和电影爱好者的必读书。同时,对于艺术家、作家、设计师、心理学家、教育工作者、医生,以及所有想要深入理解视觉体验的人来说,这本书都是无价之宝。
心理学家、教育工作者、医生等想要深入理解视觉体验的人;
对电影文化感兴趣的众多白领和大众读者。
往期试读内容:
《不懂色彩 不看电影》——背景故事
《不懂色彩 不看电影》——你该怎样学会利用色彩?
【本期试读内容】:
红色:刺激色
鲜红色对于视觉来说就如同咖啡因。它能够激活你的生命力,也能让你变得好斗、焦虑,出现强迫症倾向。红色可以激发出你潜藏的所有激情,将它们带到台面之上,或者带到你对电影的感受之中。红色等同于权力,但不具备道德指令性,在电影中,它既能赋予好人权力,也能赋予坏人权力,这依赖于故事的具体需求,就像在《绿野仙踪》中,邪恶女巫和多萝西都穿着红宝石色的便鞋。
因为我们趋向于在不同的色彩中首先看到红色,所以我们总会产生幻觉,以为红色正在向我们前进。因此,红色能操纵我们的空间感。比如,在西德尼•波拉克导演的《糖衣陷阱》(TheFirm,1993)中,当律师事务所向汤姆•克鲁斯所饰演的角色敞开大门时,摄影机正处于克鲁斯背后。因此,我们所看到的画面,正是克鲁斯所看到的景象:一面鲜红色的墙壁。它用视觉语言强调着它所象征的权力。红色在视觉上富有侵略性,因此,电影所展现的这个空间似乎真的在向克鲁斯和我们的方向袭来,而且它看上去比实际上更狭窄。这也预示了克鲁斯将要在这个事务所中面临的境遇:他步入了一个令人精力充沛却没有为他提供太多迂回空间的场所。
红色也能让事物看起来速度更快。(事实上,红色的汽车确实拿到了最多的超速罚单。)鲜红色可以让人心跳加速,变得更加焦虑,它在视觉上非常“响亮”,并且能引出人们的怒火。我的一位学生曾告诉我,她原本有一个快乐的家庭,家庭氛围十分融洽。有一天,他们厌倦了餐厅的中性色彩,想做出一些改变,让它变得更令人振奋。在不同色彩的油漆涂料中,他们选择了鲜红色的那款来粉刷餐厅。毫无预警,随之而来的是他们每天都在晚餐时间争吵,这让她的家庭陷入了混乱。情况太糟糕了,他们只好去寻求家庭疗法的帮助。经历了几个月的治疗,他们的情况仍然没有好转。沮丧至极的他们终于发现,问题正出在餐厅本身。因为餐厅中唯一发生改变的就是墙壁的颜色,他们决定把它变回原来的浅黄色。从此,他们停止了争吵。
罗拉要在二十分钟内筹到十万马克,来救自己男友曼尼的命。红色是她的视觉燃料。
鲜红色经常象征冷酷。在《上班女郎》(Working Girl,1998)中,权力欲旺盛的西格妮•韦弗穿了红色的衣服,而《第六感》(The six sense,1999)中的冷血杀手在葬礼上也穿了红衣。但是,鲜红色的侵略气质会被暖调色彩所缓和。暖红色常常代表性感和欲望,比如《莎翁情史》中橘红色的床罩;而玫瑰色,夹杂着蓝色的浅红色则更多代表浪漫,比如《爱的召集令》(Racing with the Moon,1984)最后一场戏中的有轨电车。
红色压暗至酒红色/ 紫红色之后,代表的是成熟、高贵和优雅。《月色撩人》中,当洛丽塔(雪儿饰)为了看歌剧特地买了一件酒红色的礼服时,我们可以预料到,她此前的凡俗性格将会发生转变。酒红色是一种较暗的红色,其中夹杂着一丝蓝色的味道,所以相应地,这种颜色看上去更显成熟,就像一瓶醇美的陈年红酒。酒红色礼服象征着洛丽塔的成长和成熟,这也许是她第一次现身歌剧院这样的场合,却不会是最后一次。在之前的分析中,人们最常想到的红色,是那种被称作“消防车红色”的颜色,它正是那种会让你加快吃饭速度,增加下注数量的红色。想象一下消防车发出的警笛声吧,红色正是它在视觉上的对应物。这些现象都让人很难相信交通信号灯里的红灯其实标志着“停止”。
The Wizard of Oz
《绿野仙踪》
小鞋子,大力量设想一下吧:如果让《绿野仙踪》由绿砖路、黄鞋子和红宝石色的城市组成,会不会显得不太对劲?它的不对劲并不只是因为这部电影已经成为我们文化遗产的一部分,片中的黄砖路、翡翠城和红宝石色的魔法鞋也已经成为我们集体意识中的成规定式,而是因为这些特定的颜色服务于故事的特定意图,从而向观众发出了特定的信号。
在所有表面的欢乐下,《绿野仙踪》中隐藏着一个严肃而可怕的故事。这是一个关于寻找力量、同情与勇气的故事,为了得到这些,主人公们必须直面成人世界中的绿色女巫和蓝色猴子。就像天行者卢克利用“原力”与黑暗势力搏斗,哈利•波特召唤守护神,驱走摄魂怪一样,卢克有光剑,哈利有魔杖,而多萝西有她的魔法鞋。有趣的是,我们会注意到,虽然魔法鞋的式样是成年人的,可多萝西穿上却很合脚。多萝西已经准备好要去成长了,于是他们送给她这双在黄砖路旅程中不可或缺的鞋子,而红色正是寻找终点的线索。
多萝西需要力量。她身穿的连胸围裙上的浅蓝色,并不足以抵御前往奥兹国的路上恐怖树和飞猴子对她的攻击。毕竟,将要接触带有警戒色彩的黄砖路的,是她的红鞋。因此,这双鞋为了把她带到终点,需要更多的力量。在视觉上,红色等同于她的勇气。
同时,多萝西又是一个远离了家乡的小女孩。在这个满是女巫和小矮人的奇异世界里,她感到非常无助。需要注意的是,影片上映于1939 年,那时的观众看到的绝大多数电影都是黑白的,所以,这部电影明智地以黑白画面开场,之后才让观众随着多萝西的旅程来体验特艺七彩电影世界的古怪与奇异。1939 年是一个脆弱正在世界蔓延的年份,人们希望得到坚不可摧的强韧之感。令人欣慰的是,促使多萝西踏着魔法鞋到达翡翠城,并击败邪恶女巫的力量,正源自她想要回到堪萨斯老家的愿望。红色所象征的首要元素是力量。
希望与警告
黄色是亮眼的颜色。同时,与红色一样,它也是能在我们的视野中占据统治地位的颜色。影片中,在通往翡翠城的全部路程中,我们都会见到这种颜色。因为黄色的鲜亮与温暖,人们总会把它与幸福联系在一起。黄色也会让观看者有“它正在向我逼近”的感觉,我们总会最先看到它,这也是交通信号灯用黄色表示警告的原因之一。黄砖路带领多萝西走向彩虹之上的幸福,同时它也警告多萝西,在途中,她将会遇到未知的阻碍,而这一切都将成为对她的考验。
《绿野仙踪》 (The Wizard of Oz ,1939)
无力的围裙和可怕的猴子
多萝西的连胸围裙,其实是由蓝白相间的格子花纹所组成,总体上来看,它是浅蓝色的。随着我们在研讨班里年复一年的深入研究,我们发现,色彩越浅,就越无力。所以多萝西的确需要红色的出现。
另一方面, 影片中出现的飞猴有着冰冷而明亮的蓝色,再加上它们鬼魂般的面容,简直像是从噩梦中跳出来的生物。冷色调的可怕事物不会引起人们的同情,因此它们也就变得更加可怕。蓝色是光谱中最冷的色彩,即便在它最饱和的形式下,也不会让人产生丝毫温情或者同情之感。
卑鄙的老妇与邪恶的女巫
在片头的黑白段落中,古尔奇女士的面孔已经足够可怕了。然而,当场景移至小矮人们栖居的特艺七彩国度时,古尔奇女士也变成了来自西方的邪恶女巫。她的脸是绿色的,似乎含有剧毒。
她是邪恶的人形化身。我们可以把我们的厌恶归结为对爬行动物的厌恶,它们在泥沼中攀爬蠕动,并分泌毒液。但我们对绿色皮肤的厌恶,实际上源自一种深层指令。这就如同膝跳反射,我们无法控制。
翡翠的例外
可为什么我们不害怕片尾的翡翠城堡呢?也许是因为这种绿色源自一种美丽的珠宝翡翠的概念。我并不想诟病这部经典电影,但是我之前所进行的研究暗示着,绿色也许不是最适合表现这座魔幻城市的色彩。著名的色彩顾问法伯•比伦(Faber Birren)曾在他的著作《色彩》中写道:“绿色往往被同时用来表现对青春的诅咒与祝福。”
你可以自行实验一下,在片尾段落,奥兹国的巫师在热气球即将起飞时被一群穿着绿衣的人们围绕,而绿色的城市又围绕着所有人。在画面几乎要被绿色填满的那一刻按下暂停键,盯着屏幕,把它想象成一幅抽象派绘画,然后感受你的身体反应。你就会发现这幅画面究竟是充满魔力,还是截然相反了。
Working Girl
《上班女郎》
起起落落伴随着卡莉•西蒙的歌曲“梦想家让国家醒来”(Let all the dreamerswake the nation),斯塔顿岛的渡轮带着属于工薪阶级的荣耀,开始向曼哈顿前行。这段航程连接了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进入更好世界的门票,对于一个为了工作每天奔波于曼哈顿与斯坦顿岛之间的女孩来说价码不菲。黛丝•麦吉尔(梅兰妮•格里菲斯饰)在白天努力工作,主动加班,下班后去夜校补习各类课程,取得了荣誉学位,但这样一个年轻女子依然没有获得跻身曼哈顿社会的资历,她的大背头发型就是一个证明。在片中首次亮相时,黛丝身穿深棕色短风衣和玫瑰花蕾质地的紧身衣,戴着低档珠宝。但她非常有天分。她的变化开始于在公司的并购部出任秘书的第一天,那天,她穿了件黑衣。她的新上司凯瑟琳•帕克(西格妮•韦弗饰)的出场则十分柔和,她身穿一件优雅的鹿皮色套装,用简洁干净的珍珠项链点缀着她的象牙白衬衫。然而用不了多久,这个以自我为中心且充满权力欲的控制狂,就会原形毕露地穿上红衣。
凯瑟琳举办了一场鸡尾酒会,以便借此把自己介绍给同事。在这个精心安排的段落中,一群身着灰色正装的男人围在她周围,就像糖果店里的一群小男孩。世故而优雅的凯瑟琳是他们共同面对的诱惑者。站在一团灰色中央的她,身穿一件看似简单的鲜红色裙装。鲜红色支配着整个场景,象征着权力,而她的对白则被隐晦的性暗示所修饰。她向一个油腔滑调的同事承诺,如果他能让她参与到一份企业重组的工作中,她就会用“一瓶克里斯托酒和两支吸管”来款待他。
在这场戏中,身穿灰衣的黛丝几乎消失在保温食品台散发出的蒸气中,当时的她正推着装满饺子的食品车穿过人群。也许她看起来十分弱小,但隐没在人群中的她,却观察并学习着凯瑟琳的一举一动。
你可以在这场戏的中途按下暂停键,然后对图像进行审视。不必注意具体的内容细节,而是把它当作一个抽象的设计图案来看待。你会发现,凯瑟琳的红色统领整个画面,而黛丝的灰色则隐没在背景中。这是对这两个女人此时此刻状态的视觉转译。
一幅富有寓意的水彩画挂在凯瑟琳办公室的墙壁上。这幅画由鲜红、品红和橙色组成,上面画着两只正在向不同方向行走的猫。它们很可能是两只母猫。
《上班女郎》(Working Girl , 1988)
接下来的一场戏定义了黛丝和凯瑟琳之间的关系,其中出现的重要道具是一双红色的滑雪靴。这场戏发生在凯瑟琳的办公室中,屈膝跪在地上的黛丝正在为凯瑟琳穿上她巨大的红色滑雪靴。这双靴子是用特写镜头拍摄的,于是,红色掌控了整个画面,而我们也在视觉上理解了两人之间的主仆关系。
到了凯瑟琳在陡坡上滑雪的场景时,导演迈克•尼科尔斯更是将凯瑟琳身上的红色推向了极致。她从头到脚都穿上了红色,自信满满地准备挑战陡坡,却摔下了悬崖,腿骨骨折。也正因如此,黛丝得到机会临时占用凯瑟琳的办公室,并假扮成并购部经理。这场戏的视觉设置非常出色,尼科尔斯用讽刺的方式把权力的符号推向极端,从而让它开始显得可笑起来。他也用幽默的调子,预示了凯瑟琳的最终垮台。关乎黛丝崛起和凯瑟琳衰落的另一条重大线索,埋藏在她们的衣着中。这个重要的细节被处理得十分微妙:在试穿滑雪靴的场景中,黛丝和凯瑟琳几乎穿了完全相同的衣服——白衬衫和黑裙子。这微妙地暗示了两个女人之间势均力敌的态势,就像凯瑟琳的水彩画中那两只背道而行的强壮猫咪。
凯瑟琳所穿着的红色全部是冷调红,它们不包含一丝一毫的暖意。暖调的红色接近于西班牙甘椒或柿子的颜色(比如《莎翁情史》);冷调的红色则接近于蛇果的颜色,非常适合用来象征权力。凯瑟琳的活力是冷酷、傲慢而理性的,这最终让她作茧自缚。在她最后一场戏中,身着红衣的她试图通过谎言,来摆脱这个因为她的不择手段而造成的尴尬局面,但这一次,权力没能拯救她。
凯瑟琳穿着对自己不再奏效的红衣,傲慢却又一瘸一拐地走过办公室走廊,这一景象,是一种精彩绝伦的视觉讽刺。除了听到“带着你的瘦屁股从我面前消失”这句著名的台词之外,我们还看到她的权力在视觉层面上渐渐消失。随着凯瑟琳的渐渐远去,她的身影和她身上的红色也在不断地缩小。
冰棒般的蓝色:回归社区
影片中,尼科尔斯的一个机智且明显的视觉创意,是用发型来定义人物。黛丝剪掉自己大背头的举动,标志着她开始有意识地由一个来自斯坦顿岛的天真秘书,转变成一位成熟世故的并购部经理。为了对应她的“升职”,黛丝开始身穿为她量身定制的正装,它们以柔和的黑色、白色与中性色为主。
黛丝的计谋被揭穿后,她被解雇了。黛丝回到了自己的工人阶级社区,为她最好的朋友当伴娘。在婚礼上,黛丝的蓝色礼服,定义了她此时此刻的处境。那是一种快乐、单纯、温暖的蓝色,它没有被弱化,也没有沾染任何知性气息。它是一种甜美的色彩,就像蓝色冰棒那样。越精致的甜点,尝起来就越不够甜腻,色彩也一样。这并无优劣之分,仅仅是味道的差异。但是黛丝已经品尝过不同的味道了。我们可以看到,她已经不再是之前那个女孩了。她身上的色彩,属于这个未曾变化的社区。
这场戏出色地揭示了黛丝的性格变化。当黛丝和前男友(亚历克•鲍德温饰)在婚礼上相遇时,他正穿着一件租来的浅灰蓝色礼服。他看起来如鱼得水,而已经适应了更优雅环境的黛丝,看起来却不太自在。看到他们站在一起时,我们回忆起她前一段时间的经历,再对比她现在身处的环境,我们便可以获得不同的理解。而她身上色彩的变化曲线,也为我们的顿悟增添了更多维度。重要的是,尼科尔斯在揭示这一事实的同时,并没有模式化地处理人物或者诋毁下层阶级。很明显,他温和地同时与双方开起了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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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唐冶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