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盟影展】访谈:戴“面具”的安德烈亚斯·马沙尔(作者:Alan Kelly)


文章题目:Andreas Marschall on Masks
作者:ALAN KELLY
来源:http://www.thisishorror.co.uk/interviews/andreas-marschall-on-masks/
译者:阿方索十一 / 校对: 扬花点点

“我们永远无法和美国电影比拼预算,但是我们能传达一些别具风格的东西。”

近年来,有一小部分电影直接受到黄色电影(Giallo)的影响(赫莲尼•凯特Hélène Cattet和布鲁诺·福扎尼Bruno Forzani的佳作《安娜的迷失》Amer),或是至少在一定程度上向这一电影亚类型致敬(阿伦诺夫斯基Aronofsky的《黑天鹅》Black Swan)。安德烈亚斯•马沙尔(Andreas Marschall)的新电影(《面具》Masks),一方面从六七十年代的血腥虐杀戏剧大师中受益匪浅,另一方面也从布莱恩·德·帕尔马(Brian De Palma)和意大利电影大师马里奥·巴瓦(Mario Bava)、达里奥·阿基多(Argento)身上吸取灵感。

马沙尔的电影聚焦于当代主题和问题(追逐名望),具有一种鲜明的欧洲风格:全程精美的摄影,令人瞠目结舌、充满悬念的剧本,美妙可怕的死亡场景,还有让马沙尔稳居黄色电影大师之列的工整的导演技巧。

故事围绕着美丽、被动和”轻易受功名诱惑”的Stella所展开,她被招录进了马特乌什·古勒学校(Mateusz Gdula School)。在几名学生惨死,以及采取非正统训练方法的创始人自杀之后,这所学校因祸得福,名声大噪。贪婪轻佻的斯黛拉一进入这所新学校,奇怪的事情就开始发生了,她一度开始怀疑那种异端训练方法仍在施行,因此,她想深入了解探求,并且无论如何也要一往无前。

《面具》完全抓住了七十年代黄色电影那种邪恶华丽的视觉典雅。在没有经费制作完成这部电影的情况下,你需要克服哪些困难?

Andreas Marschall (以下简称AM):整个拍摄过程都挺艰难的。我是在柏林的一家真实的戏剧学校——列杜塔学校(the REDUTA School)——里拍摄这部电影的,而我们只能在暑假和寒假才能在那拍摄,所以在拍摄过程中,曾有长久的停顿。同时,我启用了头一次站在镜头前的表演系的年轻学生,还有像马格达莱纳·费尔南德斯·里特尔(Magdalena Fernandez Ritter)那样富有经验的演员。

有些演员不能同时到场。在这部电影的某些场景中,你能看到一名老师、斯黛拉,还有其他学生在一个房间里,但实际上那名老师的镜头是在斯黛拉的镜头之后两个月拍摄的,因为迈克尔·巴尔劳恩(Michael Balaun)——那位老师——当时住在维也纳,并且只有一天有空,同样的,其他学生的镜头也是分开拍摄的。有时候,这就像拼凑七巧板。此外,我们还得将整个学校装饰成“黄色电影”式——所有的那些蓝色和红色的墙都是为了这部电影而特意布置的,整个学校成了一个摄影棚,这也导致了我们和这间学校的老师们之间出现了摩擦。

当德国电影业开始支持类型电影的发展之后,它会是什么样?

AM:可悲的是,除了喜剧片之外,电影业对其他类型电影完全没有给予支持。德国的怪诞恐怖电影历史悠久,可以追溯到二十世纪。术语“恶魔的影像”(“demonic screen”)正是被用来形容像《诺斯费拉图》(Nosferatu)、《布拉格的大学生》(Der Student von Prag)和《卡里加利博士的小屋》(Das Kabinett des Dr Caligari)那样的德国默片,但是这一传统随着纳粹的上台戛然而止,因为极权主义政权的土地上开不出恐怖电影之花。许多导演移民到了美国,比如弗里茨·朗(Fritz Lang),自这次人才外流后,德国电影业再也没恢复过来。六十年代,出现了一批意大利和法国合拍的影片,比如阿基多的《催花手》(Bird with the Crystal Plumage);同时埃德加·华莱士系列(Edgar Wallace series)也在此时拍摄出来;此外还有几位像阿尔弗雷德·沃赫瑞(Alfred Vohrer)那样的类型电影导演涌现出来。但是到了七十年代,随着电影业陷入深重危机,加之电影越来越多地为电视市场拍摄,德国沦为一个只有乏味的艺术电影的国家。那时电视到处横插一脚,血腥和暴力成了禁区。但是最近,越来越多的独立电影人正在冲破这一樊篱,不寻求任何资金和电视制片人的支持,独立拍摄恐怖片。我刚听说了一部新的僵尸片:《灭绝:基因改造编年史》(Extinction – the G.M.O. Chronicles)。这个月,德国一部制作精良的独立性虐恐怖片——《城市探险者》(Urban Explorers)——在影院上映了。

你曾给歼灭者(Annihilator)、瞽目守卫(Blind Guardian)和烈焰乐队(In Flames)制作过专辑封面。当你在为《面具》创作分镜头时,这是不是就是一个搜集你脑袋里的图片,然后像七巧板那样拼贴起来的过程?

AM:是的,但是我只为那些谋杀场景和一些关键场景创作了分镜头,大部分时候我只会用到镜头列表和综合的拍摄计划。拍电影和创作一件艺术品有很大的不同,它更多的是团队内部相互作用的过程,并且要与其他人才互相配合。

你怎么写出来这个故事的?

AM:我很快就把剧本写了出来,因为我的想法非常清晰——当一个女孩为了出名而出卖自己的灵魂时,她就会陷入一种恐惧,这是一个现实感挺强的主题。我在柏林瑞都塔的波兰戏剧学校教授视频剪辑课程,该校讲授葛罗托斯基(Jerzy Grotowski)(“贫穷剧场”的发明者)的那套极端的表演方法。这所学校的校长特里萨·纳夫罗特(Teresa Nawrot),七十年代在葛罗托斯基的表演团体里曾是他的左右手。这对于(建构)古勒学校来说,是个很有趣的启发。我在那所学校工作期间,遇到了许多迫不及待想要出名的学生,他们为此甘愿牺牲一切,包括健康。所有这一切都是构建一个讽喻的恐怖故事的完美要素,它们与我对黄色电影的喜爱糅合起来,下笔就如有神助。

你曾打算为你的处女作——选集电影《卡莉的眼泪》——创作续集,但最终胎死腹中。在未来的某个时刻,你能预见自己重新回到这一项目吗?

AM:完全有可能,我跳过了第一个耗资太高的想法,转而写了另一部关于天使和其信徒的神话选集电影,相当恐怖。我希望未来的某天我能有机会把它拍出来。

你认为欧洲的恐怖电影有什么需要改变的?如果有的话。

AM:我喜欢法国的恐怖电影,特别是《殉难者》(Martyrs),它表明不一定要效仿美国才能获得成功。许多西班牙的恐怖电影也有欧洲的腔调。我认为欧洲的电影人应该像七十年代那样发现自己的风格。我们永远无法和美国电影比预算,但是我们能传达一些别具风格的东西。我们应该牢记我们国家的类型传统,同时电影资金也应该向类型电影敞开怀抱。

能谈谈你的下一部电影吗?

AM:很可能会讲述一个群体治疗误入歧途,走向超自然恐怖的故事,我想更精细地探索我曾在《卡莉的眼泪》第三部分使用过的那种恐怖。

你最喜欢的黄色电影中的死亡场景有哪些?为什么喜欢它们?

AM:在黄色电影中,我最喜欢《夜深血红》(Deep Red)中的谋杀片段——比如说浴室谋杀——受害人用水蒸气在墙上写下了最后一条消息。我也很喜欢《黑暗》(Tenebrae)中的那些杀人段落,因为它们不是诞生于黑暗,而是发生在过曝的白色墙壁前,富有美感的阴冷,自然而然地令人心生恐惧。我欣赏阿基多把谋杀表现成一场仪式的做法,我也很喜欢马里奥·巴瓦《血之海滩》(Mario Bava’s Bay of Blood)中一连串谋杀场景的荒谬组接,《13号星期五》(Friday the 13th)系列电影正脱胎于此。此外,罗伯特·西奥德梅克(Robert Siodmaks)1945年的电影《哑女惊魂记》(The Spiral Staircase)虽然不是意大利黄色电影,但是它的第一个谋杀场景绝对是个经典:第一次使用微距摄影拍摄杀手的眼睛。

对比七十年代的黄色电影和当前的黄色电影,你怎么看?

AM:我很久没看到令人满意的黄色电影了。我很喜欢《安娜的迷宫》,但它更多的是一部类型电影,而不是典型的黄色电影。我觉得七十年代那种典型的黄色电影在叙事上有某种童趣,和当前的编剧完全遵守心理驱动和现实主义大相径庭。七十年代的黄色电影摒弃理智,更像一场梦,就像德国人说的:填饱肚子再思考。

对你来说,什么样的电影是完美的?

AM:完美的电影存在吗?即使是那些杰作,如希区柯克(Hitchcock)的《艳贼》(Marnie),背景设计也很蹩脚。《发条橙》(A Clockwork Orange)、《惊魂记》(Psycho)、《蝴蝶梦》(Rebecca)、《阴风阵阵》(Suspiria)、《异形》(Alien),还有《黑色星期天》(Black Sunday),它们可能并不完美,但它们确是伟大的电影,可以让我反复品味。

备注:“Giallo”一词在意大利语中是“黄色”的意思,因为二十世纪四五十年代意大利流行的惊悚、神秘小说多加以黄色封面,故后来将六七十年代以犯罪、侦探、神秘、惊悚、恐怖为题材的一系列影片统称为Italian Giallo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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