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届金马奖入围最佳新导演的分别是程伟豪(《红衣小女孩》)、黄进(《一念无明》)、许学文、欧文杰与黄伟杰(《树大招风》)、朱贤哲(《白蚁》),以及张大磊(《八月》)。基本上有三组人马的赢面较大,先谈感觉不怎么行的两部。
《一念无明》当然在题材上稍微取胜,然而过于直白的批判意识倒不能保证它能怎么样维持观众的注意力,更多是透过无预警的闪回,让影像任意穿梭在今昔之间,似乎想以此来探讨主角的疯癫,一部分来自家庭(母亲),一部分来自社会。
不过,整体来说,光是在处理余文乐主演的阿东,在不同场段中处理其精神状况的分野并不清楚,亦即由于闪回的不明确,人物状态基本成了理解时间轴的重要关键,但人物状态本身也是模糊的,这并非贴近题旨,而更像是导演自己在这些场段中没有区分好使然。
以此来说,依然可以看作导演的失能。当然,一个推测,不一定准。顺带一提,导演在角色情绪处理的失准,光从余文乐没法入围男主角就可以看出;倒是曾志伟的沉着尚有机会得到男配角奖项。至于金燕玲饰演的母亲,突如其来的狂躁大概让她过足戏瘾,但这仍属“画鬼最易”的例子罢了。
《白蚁》就算不去在意质量问题,整部片在思考镜头与拍摄手法上,仍是学生作品等级,视野没有放开,人物之内与之间的情感都显得单薄。
比较有趣的大概是对于男主角的取景,多数放在中、全景中,刻意降低他的独特性,近景或特写的时候也尽量把他放在明度较低的场景中。但考虑到开场拍他长时间的自慰却还是背对镜头,或那位匿名取缔者的她在片末长时间却分成两个镜头的哭泣,都会让人觉得导演依旧是所谓“类新电影风格”的受害者。那些看似刻意寻找窥视角度的镜头令人生厌:因为在男主角家中并没有库纳东奔西跑的,这种镜头的意义除了貌似有趣之外无他。
在母亲的住宅兼工作室的一段,即母亲从字迹认出女孩可能就是逼死儿子凶手的戏,其实光是空间、婚纱,以及两个人的内心活动,就可以有很有趣的调度游戏,可惜导演也没有把握住。
《红衣小女孩》的程伟豪在一定程度下似乎背负着“重振”类型电影的重责大任,不过,大家可能都偏离了重点:台湾本身就没有所谓的类型片。无论如何,他的新尝试无疑已经让很多人遐想类型片的希望,因为这一点,他有那么一点胜算,这是面子问题。否则这部片在情节上几乎没有逻辑可言,一切只为气氛,而人物则成了气氛的人偶。因此其实也很难理解许玮甯竟因本片入围女主角,这奖估计是悬的。不过气氛佳、灯光美,让影片确实有几个吓人的瞬间,但能不能因此获得视觉效果还很难说,以台湾的水平能做这样,大概已经够让人感动了。
至于剪辑的奖项来说,就算这种碎片式的剪接法就是评审眼中的好,这事都还没能定呢!
张大磊在沉稳、安静的《八月》表现令人印象深刻(请点击参阅另一篇专谈《八月》的文章),不过基于影片揽有太多台湾新电影的影子,而这个东西,要不是早就被舍弃,要嘛,就算有人要重新复兴之,也应该是台湾导演吧!从这点来说恐怕就有变数。
至于《树大招风》的三人,不但没有震慑于该品牌的威风,三人在这样穿插进行的拼图叙事中,仍能保有各自的风格,既不影响对方,形式本身仍能直接响应不同段落的内容需求。就这点来说,影片就算不是十分出色,那可能是剧作本身的魅力不够,导演的工作上,就算不是咄咄逼人,也算是表现出一定的企图心。否则这部片也不会同时还入围原创剧本、造型、剪辑,以及更重要的,最佳剧情影片。哪怕最佳剧情片的赢面不大,其余奖项都是呼声很高的。
要是对一个奖项抱持着纯真的幻想的话,那么在这一奖项的表现来说,《树大招风》对上《八月》的胜算应该是六比四;但要是考虑到其他不纯的理由,就很难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