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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泊尔灿烂阳光》导演访谈:标准的第三世界电影

Seto Surya, 2016

这次在金马影展播放的尼泊尔电影《尼泊尔灿烂阳光》(Seto Surya,2016),同时入围亚洲新导演奈派克奖,以一个共产党员回乡为父送葬所遭遇的价值观冲突,向鲜少有机会看到尼泊尔电影的我们,展示了这个还未走出内战情绪,仍然充满阶级、性别歧视的情况。

尼泊尔逾百年的阶级统治,长达十年的内战,使得战争、性别、新旧价值对立,这些第三世界电影常有的主题在本片理所当然可见。不过导演以崎岖的山路作为空间隐喻,虽然老套却又合情合理的情节安排,角色的设定,中规中矩的手持摄影,朴素地展现当地生活的细节与风景,偶尔片刻的安详恬静与最后结尾的意象,仍带来些许光明的希望。

本片不过不失的表现,确实如影展常见的标准第三世界电影,说不上失败,却又缺乏令人印象深刻的记忆点,但作为对一个国家的理解,仍是一部相当可看的片。

故事的灵感来源?

导演狄帕罗(Deepak  Rauniyar)表示,他在2009年担任妻子纪录片的剪辑时,认识了两个政治立场相佐的人,一个是支持国王的毛派,一个是倾向保皇的警察。他们的争执引发导演的兴趣,进一步了解,最终发展成这个故事。

Seto Surya, 2016

片中,儿子们要搬运父亲尸体下山送葬的情节代表什么?

导演提及尼泊尔内战爆发的时候他才17岁,如今过了22年,他认为战争带来的影响,在各方面一直持续存在,像是尼泊尔的政治进程仍受到影响。导演听完两位朋友的争论后,希望能拍出一部表现他们长久以来政治演变问题的电影。因此导演以父亲的尸体代表战前的旧政权,死亡象征政权的消逝。他的两个儿子,虽然分属不同政治立场,但为了搬运尸体而不得不携手向前,表达某种和解的可能性。

电影设定老中幼三代,每一代都有自己代表的含意,也有各自的忧虑,只是平常不会表现出来。透过三个世代的并置,除了呈现代沟外,反而是突显世代互动间才能看见的美好。尤其导演认为最年轻的世代,小孩子们是不在乎种姓或阶级的一代,他们的纯真是国家的未来希望。

 尼泊尔的政权问题与男主角的内在矛盾

从过去二百多年前开始,尼泊尔一直是最高两级的人在统治全国,有种姓制度,阶级、性别的画分,这些问题一直延续到今天,成为电影中的政治与长年内战对抗的背景。

电影中,毛派的男主角在十年前离开家乡与情人,献身内战,为的是扫除旧政权留下来的恶习。希望未来的尼泊尔不再有种姓、性别与阶级歧视。然而十年后回到故乡,却发现村落没有任何改变,旧有的恶习未破除,他忍不住要问自己犠牲十年岁月,投入战争的意义是什么。

不过导演特别强调他不希望拍一部很悲情或血腥的电影,而是想带出希望。藉此传递战争过去了,不要只看见负面悲伤的部分,要从更宏观的视野去思考,看见我们在现实中可能没有察觉到的面相。

Deepak Rauniyar

影片中有一大段拍摄抬尸体下山的戏,导演为何会想到在山上拍?

在思考选景时,导演希望视觉可以呼应故事,所以地形、背景和拍摄地点的选择都非常重要。运送尸体下山的戏,因为抬着尸体行走非常困难,相对也就希望找到实际地形崎岖困难的景。

当时导演每周末都会去找景,但地形艰险自然就难到达,而且也难以拍摄,所以寻找过程很辛苦。最后找到主要拍摄的村落,是在首都加德满都车程8个小时,然后再走1~2个小时才会抵达。而下山这场戏则又要从村落再走2个小时的路程。

如此困难的地形在拍摄上有因此遇到什么障碍吗?

由于导演认为镜头必须跟着人物移动,才能感受到角色们移动中的身体性,所以最初就打算采用手持摄影。他找了有名的手持摄影师,不过一开始遭拒绝,理由是山路上太多石头,扛着笨重的摄影机跟着演员走,每个镜头大约5到7分钟,实在太困难了。幸好导演坚持之下,说服了摄影师尝试,最后摄影师也适应而掌握好拍摄,才拍出让导演十分满意的结果。

下山戏的拍摄

这场戏确实是顺着下山的路拍摄,不过因为大家要跟着演员拍,所以演员拍几次,大家也就要跟着来回爬上爬下好几次。导演笑说,电影中不乏老人角色,他们体力不好,等他们一步一步走上去又太慢了,工作人员只好背他们上山。

虽然地形困难、人数众多,但因为导演讨厌画分镜,只有在一些比较难拍的部分有画,除此之外大部分是先跟摄影讨论,到现场与演员排练互动后再决定怎么拍。

电影中有哪些是专业演员,哪些是素人演员?又是如何指导演员呢?

影片中的三位男性角色和女主角是专业演员,其他都是素人演员。

有趣的是两位小朋友的选角,一开始有进行全国试镜,可是一直没有找到适合的男孩。最后小男孩是在拍摄的村落找到,而且他本身就是孤儿,带去训练后导演就决定是他了。另一位小女孩则是原本已经试镜选好,拍了十天左右,一直觉得不对,后来反而在背景演员群中发现了小女孩,认为她表现不错而换角。

在指导演员方面,导演特别指出因为他们来自一个不管做什么都要事先审核,一个指令一个动作的社会。他反而更不希望凡事设计好大家照办,所以改采比较即兴,以演员为主,让演员和摄影有自由发挥空间。

他不给对白本,只大概说明角色会说的话,让演员自己想象角色,决定用词。摄影也是在演员采排时,现场讨论决定如何移动和补捉演员的动作声音,绝不让演员为了配合摄影师去摆出特定角度。

Seto Surya, 2016

 结尾时,父亲的尸体在兄弟两人携手下推入河流,导演这时从手持近拍改成远景镜头,有什么意象表达吗?

最后这场戏,祭司没有跟着走进河流,导演选择用远景镜头目送尸体,是不想给出明确的结论,想让观众站在观察者角度,思考祭司有可能决定留在原地,也有可能加入他们的行列。

拍摄结束后小男孩的际遇?

导演希望未来能带他去加德满都上学,但遇到和片中小女孩一样的问题,没有父亲身份缺少证件,有许多程序要处理,所以小男孩现在还住在原本的村落,不固定上学。

最后,导演表示他的电影是通过隐喻的方式讲故事,有些人可能会解读到,有些人可能不会。在这部电影中除了他想表达的希望之外,他也指出片中两个小孩的设定都不是真正的尼泊尔公民,一个没有父亲,无法上学,一个是孤儿。他们的国籍问题,是导演希望电影上映后也能引发一些讨论与关注的地方。

朱孟瑾

影迷一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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