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出门一定要带上耳机,好像对耳机成瘾,变成了一种依赖。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除了熟悉的耳鸣,谈话声、通话声、电视声、风声灌满耳蜗,周遭变得嘈杂。
或许带上耳机可以遮盖耳鸣的声音,切断入侵的源头。乐器与人声分离的时候,盛满大脑的弧形空间被挖空。被封堵的两耳建构出这个空间,声波被电流推动灌入它,重新安静下来的安全的空间。
音乐弥散在它的穹顶、它的壁垒之间。
每天都有不确定的与他人交流的时间,一直接收的时间。封锁住感知外界的感官是危险的事,带上耳机却是为了安全,拥有危险的安全感。封锁住它,把两耳平面以上的颅内实体占满,削弱掉外界的感知能力,才能够感知内部,足够敏感。耳机成为了身体的一个器官。与自己交流的时间,大部分关于人生的思考,就在这个时刻的空间内完成。养成了这样与自己交流的习惯。
生活参杂被篡改的记忆完成了每一秒有效或无效的时间堆积起的生命。
为了治疗无效的部分生命,大脑压抑、否认……用这些防御机制,修正存入长期记忆的过去。
记忆是药,电影是安慰剂,药效号称延长三倍生命。
我们在电影里寻找记忆中没有的幻象还是无法到达的现实?
用电影把听觉和视觉遮盖,在脑内的穹空间,把人从正在发生的无效生命中解救出来,进入幻想。悲哀的是,这个行为也是在现实中发生的,因此,太过沉迷的人,开始分不清现实和幻想。毕竟这个被封锁的空间内,在进行一次超现实经历。
*安慰剂:不含实验药的有效成份,是没有药效、也没有毒副作用的物质,用来与需要测试的药物进行对照实验。
*安慰剂效应:服用安慰剂者不知道服用的是实验药还是安慰剂,但大多相信服用了有效药物,相信治疗有效,从而让病症得到缓解的现象。
某年两位断联一年的老友相见,一路走走停停,没有相互询问太多生活近况,絮语杂乱,走到篮球场边坐下,只是问:“最近还在看电影吗?在看什么?”回答:“没怎么看了,最近看了阿莫多瓦的《对她说》。”
几年过去,我去了故事发生的国家,去了马德里,去了巴塞罗那,看过狭窄的街道,看过高迪。
离开了西班牙,很久之后重看阿莫多瓦,他陈列的元素、场景混杂着细碎的记忆闪回。穿过仿佛连接过去和未来的隧道,母亲摇下了倒映圣家堂的车窗,此刻的Tajabone是什么语言?都不妨碍我产生一种难以名状的自作多情的乡愁了。也许是电影给了我自以为的与它的连接。
有效的生命是具有实感的,行走过的生活也许有获得这种实感更大的几率。两个小时的治疗并没有延长从婚礼到葬礼的时间跨度,现实里的生活,依然只是静止了两个小时而已。
一粒安慰剂罢了。可是不可或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