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c Mahon – 地铁站:Charles de Gaulle Etoile
这家电影院位于凯旋门附近,从地铁站 Charles de Gaulle Etoile 下来之后,不稍两三分钟就能走到。它位于香榭丽大街的背后,其冷清程度与香街如火如荼的购物热潮形成了鲜明对比。影院门脸很小,看起来很不起眼。但事实上,它却是巴黎极富传奇色彩的影院。
迈进大门,就能看见一个老式红色装饰的售票亭,橱窗玻璃上贴着票价:全价票7.5欧,优惠票6欧,旁边还标识着不得以任何借口退票。法国人对于美国人既艳羡又鄙视的态度,也许能在这家推崇好莱坞的影院中找到答案。最近,约翰·卡索维茨(John Cassavetes)执导的《爱的激流》(Love Streams,1984)正在重映,据说票还卖得不错。
影院开放于1938年,直到1944年二战胜利解放巴黎,它成了将好莱坞影片带给巴黎观众的放映前阵。(美国电影在被德军占领期间遭到禁映,以致大量好莱坞拷贝被积压)影院老板埃米尔·维永(Émile Veillon)是个魅力非凡的人,他的排片引来一群充满激情的迷影青年,如皮埃尔·里森特(Pierre Rissient)、米歇尔·穆赫雷(Michel Mourlet)、贝特朗·塔维涅(Bertrand Tavernier)、帕特里克·布里翁(Patrick Brion)等等。他们常聚于此观赏影片,并写下评论向大家推荐自己喜爱的导演。Mac Mahon的定位非常明确,在制片厂系统下工作的电影人里,被他们奉为四杰(carré d’as)的是:弗里茨·朗(Fritz Lang)、约瑟夫·罗西(Joseph Losey)、拉乌尔·沃尔什(Raoul Walsh)以及奥托·普雷明格(Otto Preminger)。值得称道的是他们完美的职业水准与经典的拍摄手法,人们给予其影片“透明的场面调度”一说。不过,Mac Mahon的影评人也普遍被认为非常好斗,他们会抨击那些与其偶像相左的电影制作者,比如像伯格曼和安东尼奥尼这样代表着欧洲现代主义电影的大师,这与 Mac Mahon 影院盛行的口味完全对立。即使是奥逊·威尔斯(Orson Welles)也遭到了两极的待遇,他们嘲笑《公民凯恩》过度复杂的结构,却又倍加推崇《安伯逊大族》为其真正的杰作。
Mac Mahon 影评人最搞笑的是,他们本身偏向右翼,但很讽刺的是,他们崇拜的大多数评论作者却是以左倾自由主义为标榜的。埃里克·侯麦担任主编期间,他们得以在《电影手册》上发表的文章惹怒了杂志里更多左倾的成员,很快导致侯麦被视为叛变者而逐出了编辑部。
后来,Mac Mahon 再添四杰:萨缪尔·富勒(Samuel Fuller)、艾伦·德文(Allan Dwan)、里卡多·弗里达(Riccardo Freda)和维托里奥·科塔法维(Vittorio Cottafavi)。法国导演帕斯卡尔·卡内(Pascal Kané)的影片中有一句台词,也许对 Mac Mahon 态度的最佳诠释:“安东尼奥尼所有影片的参与机会,我大可不要,但求能在沃尔什作品里拍摄哪怕一个镜头也好。”
Entrepôt – 地铁站:Pernety
“仓库”电影院所处的街区是巴黎非常普通的居住区,附近都是些充满生活气息的面包店、杂货店还有肉店。走近影院,乍一看,会以为是一家餐厅或者酒吧,放映厅显得略隐蔽。
事实上,这家“仓库”原名为“奥林匹克-仓库”影院,是个官二代建的,他是法国前总统弗朗索瓦·密特朗(François Mitterand)的外甥弗里德里克·密特朗(Frédéric Mitterrand)建立的。此后的排片和放映风格都沿袭了这位文艺青年的口味。1975年5月,“奥林匹克-仓库”开幕,放映了尼古拉斯·雷(Nicholas Ray)的《荒漠怪客》(Johnny Guitar,1954)、亚历山大·克鲁格(Alexander Kluge)的《一个女奴的临时工作》(Gelegenheitsarbeit einer Sklavin,1973)以及拉蒙·约翰逊(Lamont Johnson)的《飞车英雄》(The Last American Hero,1973)。自此,它成了巴黎迷影精神的一代新潮。
密特朗也是一位导演,从他的纪录长片处女作《索马里情书》(Lettres d’amour en Somalie,1982)就可以得见其导演天赋。30年后,他成了一位具有争议的文化部长(于2009-2012期间当政)。“奥林匹克-仓库”会绕过传统发行渠道,放映来自全球的冷门佳片。
然而,1986年,“奥林匹克-仓库”因财务困难而被关闭。密特朗在选片放映与公共关系上无可置辩的才能,无法调和他在管理经营上的不善,以致影院差点沦为超市。好在有一位女权主义活动家卡罗尔·鲁索普洛斯(Carole Roussopoulos)出手接盘,影院也更名为“仓库”。虽然易主,但影院仍保持着原有的精神。在此期间,有一个特别的版块叫“东部故事”,来自东欧九国的三百多部影片,轮流放映一整年。
1994年鲁索普洛斯离开后,“仓库”陷入新的危机时期,直到2002年被非盈利组织ADEAC(“仓库”空间艺术、文化和公民发展协会)接管。该组织致力于做出融入了多样性、文化多元性、艺术性的表达,将电影、音乐、文学与诗歌、视觉艺术与烹调艺术完美结合。“仓库”里的三个放映厅,都定位于艺术电影,为同时满足年轻观众、经典爱好者和实验探索者的口味,这里提供了多样的折衷的排片选择,且放映的影片都是原语言版本的。
Le Louxor – 地铁站:Barbes Rochechouart
Louxor 影院地处鱼龙混杂之地,黑人阿拉伯人充斥着街区(其危险性导致我一度不敢掏出手机拍照)。影院异域风情的建筑风格加上命途多舛的经历倒和街区毫无违和感。
1919年,法国巨商亨利·西尔伯贝格(Henry Silberberg)买下一座巨大的奥斯曼式建筑,当时是一家百货商店。而亨利将其夷为平地,代之以 Le Louxor。他聘请的法籍土耳其裔建筑师Zipcy,受到当时对古埃及文化推崇潮流的影响,建造了一座拥有数不尽的埃及元素的影院,且取名于古埃及首都。
Le Louxor 开张于1921年10月6日,以三种不同的票价来吸引各阶层人士,而即刻成为一门红火的生意。可惜不幸的是,西尔伯贝格早已债务缠身,不到几周时间便破产了,且随即去世了。后来,影院几经易主。1920年代初,喜剧无声短片与小说电影在 Louxor 大受欢迎,比如查尔斯·布尔格特(Charles Burguet)的十二集作品《巴黎的秘密》(Les Mytéres de Paris,1922)。这些影片到了1920年代末就被长篇影片替换掉了,包括茂瑙的《日出》(Sunrise,1927)和德莱叶的《圣女贞德蒙难记》(La passion de Jeanne d’Arc,1928)。1931年,随着有声电影标准化,Le Louxor 也配备了音响设备,开始放映美国喜剧,诸如刘别谦的《爱情无计》(Design for Living,1933)和马克·桑德里奇的《柳暗花明》(The Gay Divorcee,1934)。也是在1931年,影院的埃及主题被认为过时,换上了希腊复兴的装饰,至此与影院最初的精神有些偏离了。
逃过德占时期,1950年代电视的出现又为 Le Louxor 带来了冲击。1954年,影院装修得有如在自家卧室一般,以求吸引回电影爱好者们。十年后,它更为现代化,装上了宽银幕,升级了音响系统,并提供了更宽敞的座位。到了1967年夏天,为招来更多的观众,电影票价从6.3法郎直降到了2法郎。那时,只有电影能有这么便宜。西部通心粉片、功夫片、战争片等等,都在 Le Louxor 上映着。只尝到了短暂的甜头,1983年11月29日影院最终还是关门歇业了。1986-1988年间,它成了一家西印度夜店,而后化身法国最大的同性恋夜总会。
2003年6月,在多番交涉后,巴黎市政府买下了它。经过漫长的改建,它终于迎回往昔的荣光,再次开放于2013年4月17日。现在它有三个放映空间,主要的1号放映厅有342的座位,2号有140个,3号有74个。放映的影片来自全球各地,均以原语言版本放映,配上法语字幕。
Forum des Images – 地铁站:les Halles
终于说到我最爱的电影院,理由仅仅是它位于一个 shopping mall 之中!因而原计划的参观时间由四十分钟延长至了两个小时,最终是凭借着对电影极大的爱才挪步到了 Forum des images。走进影院,我发现到处是大象、水牛、佛像等东南亚风格的东西,其粉红色的墙壁和灯光完美契合了少女心的影迷。
说正经的,最初,建造它是为了保存与巴黎这座城市有关的影片。近来,它逐渐拓宽了其馆藏职责的范围,投身于更广泛电影文化活动中。它以 Vidéothèque de Paris 之名得到投建,由市政委员会出资。这个想法来源于诗人皮埃尔·伊曼纽尔(Pierre Emmanuel),他从1980年开始就致力创建一个可以保存城市视听记忆的空间。其充满野心的目标,是要积藏自1895年以来所有拍摄于巴黎、有关于巴黎的影片,包括长片、短片、纪录片、宣传片、电视节目、甚至是家庭录像。1988年,他的梦想终于开出了第一朵花—— Vidéothèque 成立,它兼具收藏与放映的功能,一举获得了公众的欢迎。
1998年,它更名为 Forum des Images。此时,其藏量已很可观:8500件影像作品,总时长达5000小时。它的关注点也转移到实验影片、激进影片与女权影片、纪录片、访谈、电影学校教育计划、摇篮期的默片等等。其最大的改变是在2005年,整个场馆暂时关闭,耗资760万欧元进行改建。主要是更新储藏系统和展示设备,装修更有当代风味,扩展精简了空间安置,直到2008年的12月才重新开放。随之而来的是现代化的多媒体库(名为“大沙龙”):完全数字化的视听影像管理系统可快速获取旧录像带,24台独立的显示器及2个小剧场以供播放。
Studio Galande—地铁站:Cluny la Sorbonne
Studio Galande 的地理位置极好,位于巴黎五区,塞纳河的左岸,文人骚客的聚集地,也是如今文艺青年的集散地,附近就有几家巴黎的大书店。此家影院尤其推荐给有怪癖的影迷,恐怖惊悚爱好者的福利!
每周六晚,这里都是“洛基恐怖秀之夜”。因为吉姆·沙曼(Jim Sherman)执导的《洛基恐怖秀》(The Rocky Horror Picture Show,1975)作为每周放映,持续至今。文森特·马洛沙(Vincent Malausa)曾在《电影手册》上,将 Studio Galande 称呼为邪典之庙。虽然他指的是这里的排片,不过此处本身也是被带上了邪典意味。当然主要还是“洛基恐怖秀之夜”的原因,它频繁出现于巴黎导游书中,也被各种小说、回忆录及其他文学作品所收纳。然而讽刺的是,它作为一个地标,本应提供高效有序的放映服务,实际上却是无序混乱不堪。可能这就是《洛基恐怖秀》愿意常驻这里的原因吧。
影院揭幕于1973年1月11日,放映的是 Marc’o 的歌舞片《偶像》(Les Idoles,1968)。在《洛基》这种邪典片出世之前,它已明确了自己的小众定位;虽然也有放映一些严肃电影,如伯格曼的作品。最常放映的影片里,为影院粉丝们所钟爱的有库布里克的《发条橙》(A Clockwork Orange,1971)和艾伦·帕克(Alan Parker)的《鸟人》(Birdy,1984)。这里还会定期举行影片的点映和首映,导演都会到场作交流。
Le Grand Rex – 地铁站:Bonne nouvelle
Le Grand Rex 是我见过的最大气奢华的巴黎电影院(除了那些连锁影院以外)。硕大的标识,有种商场的既视感。最早,是由一位制片人商人雅克·阿伊克(Jacques Haïk)建造的。当时,想体验这恢弘壮阔之感,可以去芝加哥的天堂电影院(Paradise Theatre,1928),或者纽约的勒夫瓦伦西亚电影院(Loew’s Valencia Theatre,1929)。观众们会感觉,影院是没有顶的,他们仿佛就在宽阔的露天里看电影一样。
1931年,阿伊克请来法国建筑师、装潢设计师奥古斯特·布吕桑(Auguste Bluysen)主持修建Le Grand Rex,一年后完工。经营初期,会有80位服务员为观众领座,36位Rex小姐在影片开始前献上舞蹈秀。Grand Rex的一楼,有一个警局、医院、狗舍,还有个舞蹈排练厅。
在德占时期,由于阿伊克是犹太籍,且参与制作了反纳粹的文献片《我的奋斗后我的罪行》(My Crimes After Mein Kampf,1940),他被迫离开巴黎去了突尼斯,Grand Rex也被转卖了。二战期间,纳粹占据了这里,更名为士兵影院(Soldatenkino),专供德国士兵娱乐消遣。
每年11月中到来年1月初之间,Grand Rex 会举办“水之节”(Féérie des eaux)。一场以水元素为主的节日,包括1200个喷水装置,伴随着音乐、烟火、激光、泡泡和彩带。表演过后,会放映一部圣诞影片,该影片将在此独家放映15天。这项传统从1954年持续至今,当时它是为了庆祝弗雷德·金尼曼(Fred Zinneman)的《乱世忠魂》(From Here to Eternity,1954)在法国上映。
同其他影院一样,Grand Rex 为了尽可能多地盈利,它不得不变得多样化。1996年,Rex的一块区域被划为了博物馆“Rex的星辰”(Les Étoiles du Rex)。它提供50分钟的互动游览,供人了解影片的特效与幕后制作。影院的主厅也常用作音乐会、单人秀、毕业典礼、时装秀和私人聚会等。其一楼部分还作为一个Rex俱乐部,是巴黎最出名的夜吧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