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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与灵》:所谓爱情,就是缘分注定的相遇

《肉与灵》(A Teströl és Lélekröl)|©️Berlinale

快三十年过去了,伊尔蒂科·茵叶蒂在人们心里,还是 “那个拍《我的二十世纪》的女导演”。1989年在戛纳凭借处女作勇夺金摄影机奖之后,她再也没有让人印象深刻的作品了。她的新作《肉与灵》入选本届柏林电影节主竞赛之后,人们突然燃起了新的期待,从此她会成为“那个拍了《灵与肉》的女导演”吗?

《肉与灵》讲述了一个发生在屠宰场的爱情故事。玛丽(Maria)是屠宰场的检疫员,相貌出众却沉默寡言,整个单位的人都对她充满了好奇,屠宰场老板恩德(Ender)也不例外。恩德也是一个孤独安静的人,因为左手患有残疾而内心自卑。某一天屠宰场的春药大量失窃,于是恩德在警察的建议下雇佣了心理医生来对评估全体员工的精神状态,试图找到内鬼。但在心理医生约谈每一个人时,无意中发现,恩德和玛丽每晚都做着一模一样的梦:在大雪覆盖的森林中,两只鹿小心翼翼地靠近。两个人从震惊、怀疑,到信任、分享梦境,产生爱意。两个孤独的人努力克服着自己的笨拙,学习相爱。

导演似乎是个对真理无甚所谓的不可知论者,她的电影中多的是无疾而终的神秘。男女主角为什么会做同样的梦,为什么同床之后反而异梦,电影中根本没有任何解释。梦的解析在剧情中只是浮光掠影,沦落为凡俗之人、局外之人的追问。相同的梦境成为一个前置的、不容怀疑的前提,变成了男女主人公开始对话的窗口,他们在梦境内外的靠近才是正体。诚然,梦境与现实亦步亦趋,隐喻早就显山露水。真正考验伊尔蒂科·茵叶蒂导演和编剧功力的,是隐喻究竟能走多远。

《肉与灵》(A Teströl és Lélekröl)|©️Mozinet

伊尔蒂科·茵叶蒂好像又不是真正在乎这些,她在本片中完全沉溺于对现代孤独的刻画。男女主人公的家、屠宰场的办公场所、匈牙利的街道或餐厅,一切空间设计都趋向极简,从而将两个人的沉默无限放大,唯有面部表情极为微小的变化透露出情绪的起伏。孤独的人生无处不是尴尬,无刻不是难言。而冷寂雪林中两只鹿相互追寻的身影,才给赋予画面一丝流动的热度。一切看似是命运,其实总是孤独。

孤独有解吗?女主角究竟是亚斯伯格综合症还是无性恋?无解。她对于数字的敏感,对于规则的偏执,对于清洁的一丝不苟,她的内向腼腆、不善言辞、自闭沉默、压抑欲望,很明显是一种非自然状态,唯有疾病可以作为解释。相较于她的偏执极端,男主角Ender虽然和其他人比起来沉默内敛,但完全可以算一个伪装出色的正常人了。但她的强迫症显然被导演设计成本片的一大笑点来源。她清晰记得自己第一次自慰的日期,可以肉眼分辨出动物躯体的两毫米误差,对于一切规章制度都完美执行,饭菜摆盘一丝不苟,甚至连准备自杀都有条不紊。但当她自杀到一半,接到恩德邀约的电话,只好匆匆用卫生棉条和胶带绑住割破的手腕,观众都忍不住笑场了。但正是这样打破强迫症边框的举动,让所有人一下子都相信了,这是爱情。即使两个人终于结合时,她的脸上丝毫没有流露出欲望,但观众也宁愿相信,这不过是少女的天真。

究竟是爱情带来了趋同还是相似的人才能相爱?一样无解,见仁见智。如果是前者,似乎导演对于爱情的理念在以往作品中就初见端倪。如果是后者,难免让人想到前两年虎头蛇尾的《龙虾》。伊尔蒂科·茵叶蒂在镜头的运用上无疑是好学生,Mate Herbai掌镜之下,一帧一影都赏心悦目。而拍摄男女主角在异时异地所做相同事情时使用相似的构图,不遗余力地对观众进行催眠:他们是一样的。相似和爱情在伊尔蒂科·茵叶蒂看来,亦可能是互为因果的。

片名中的“肉与灵”,像是对本片的一种可能性解读。但看完全片,会发现导演对于身心二元论的探讨十分有限,她选择了展现,而没有选择深刻。而太过看重展现,亦可能成为弱点。女性的细腻让她的电影充满值得玩味的细节,但也有流于琐碎之嫌,近两个小时的长度让不少影评人大加抱怨。她极具个人特色的影像和叙事风格,又成为一道鉴赏的门槛,终于让本片成为“甲之蜜糖乙之砒霜”型口碑两极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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