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谈恋爱”,恋爱当然是靠谈出来,所以这类电影大概也算是“原教旨爱情片”了。
和电影生活在一起 第85天
2017年2月25日 星期六
片名:当哈利遇到莎莉 When Harry Met Sally… (1989),罗伯·莱纳
南京,家
我上高中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本性爱指南之类的书,美国人写的,没有任何插图,一切想象只能在一本正经的字里行间进行。但是某一章节提到了一部电影,我当时没记住名字印象却很深,因为作者很详细地描写了一个吸引人的喜剧场景。
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在一间早餐店发生了一场伟大的争论:男人究竟知不知道女人真实的感受。比如,女人在床上是不是真到高潮。男人坚持说,他就是能知道。那个女人为了证明他是错的,于是吃着汉堡就秀了一段假高潮叫床技巧。当然,惟妙惟肖,技惊四座。把早餐店里的人听得目瞪口呆。
这个场景的结尾是:隔壁桌的一位长相严肃的老太太把服务生叫来,“那位小姐点的什么套餐,给我也来一份”。
直到后来看到这部电影的录像带才知道出处。这个男人叫哈利,这个女人叫莎莉,他们不断相遇、不断争论。《当哈利碰上莎莉》基本也是一部“对白片”,不强调戏剧性,大部分时间是在谈话中渡过。后来林克莱特的《爱在黎明日出前》更上一层楼,真的都在走路和说话。
我上一次看这部电影时,还特意写了一篇小短文,说“谈恋爱”,恋爱当然是靠谈出来,所以这类电影大概也算是“原教旨爱情片”了。
时间过得很快。写出这部戏的Nora Ephron也已去世很多年。她曾经与时俱进地写女性爱情片,《西雅图未眠夜》里的电台倾诉、《电子情书》里的电子邮件、《朱莉与朱莉娅》里的博客写作。在她编剧的电影里,我偏爱《当哈利碰上莎莉》。可能是因为导演罗伯·莱纳并没有把这部电影很女性化。昨晚刚看完《安妮·霍尔》,也能看出莱纳师法伍迪·艾伦的痕迹。只是艾伦能和自己的意识对话,哈利与莎莉得找两个朋友扯淡。
《当哈利碰上莎莉》当然不是什么伟大的电影,我在“365天计划”里面也插播了一些这类片子。有点像逛美术馆时,看厌了鸿篇巨制,忽然拐进陈列小画的房间,觉得轻松很多,哪怕那些作品题材多小、画风多甜,也觉得舒服。
看这部电影最好的姿势,就是半坐在床上、或者赖在沙发上做“葛优躺”,就像片中的哈利和莎莉看《卡萨布兰卡》那样。哈利和莎莉经常看这部电影,看完还讨论,真是百无聊赖。只是这种讨论随着时间流逝,谁也不能理智气壮了。
他们第一次讨论《卡萨布兰卡》的结尾特别有意思。英格丽·鲍曼为什么不留在亨弗莱·鲍嘉身边,而是跟着丈夫飞走了?年轻的莎莉说:“当然了!谁要一辈子和一个开酒吧的过,要是我也想将来做捷克斯洛伐克第一夫人啊。”逐渐的,在大都会里生存久了,孤独感就消磨了所有的雄心和信念,因为你发现连一个实际的拥抱都很难得到。
在爱情片里,如果不把男人和女人的脆弱和寂寞拍地令人信服,它所表现的浪漫和爱的喜悦就没法打动人。即使是能拍出一种百无聊赖也好,就像哈利和莎莉那样。
罗伯·莱纳在影片里插入若干白发老人的“虚构访谈”,真是一个聪明的点子。那些老人就坐在那里谈自己的幸福感,他们和爱人相遇的方式有千般百般,好像是在冥冥之中。这种方法非常精致,没有加入半分忧伤和苦涩,却中和了原有的甜美风格。
想出这个点子的人,懂得岁月可以沉淀掉一些过于甜腻的东西,不破坏糖分,又增加了口感。
我以前也写过,自己一直喜欢这部电影里带来的“时间感”,就像英文原名“When Harry Met Sally…”里的省略号。哈利和莎莉在纽约不断相遇,五年、十年,是一种高度的虚构,却让人感到季节流转的美好。
这是所谓“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的时代才拍得出来的浪漫电影。五年、十年?世界早已翻天覆地了。如今是心急如焚、针芒相对的年头,谁还关心“男人和女人之间到底能不能做朋友”,“做了朋友到底能不能上床”之类的话题呢?或许只剩下,“女人在床上是不是真到高潮”,对男性而言是超越时代的谜题吧。
再度重看,说实话哈利与莎莉说什么都听得不太在意(他们说得太多又太快),其实真是百无聊赖得很。只有一个感慨:原来纽约的秋天和梅格·瑞恩的笑容,依然美得如此像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