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宁格勒牛仔乐队”用这种漫不经心的演奏塑造了一个“情绪的乌托邦”。
和电影生活在一起 第143天
2017年4月24日 星期一
片名:列宁格勒牛仔去美国 Leningrad Cowboys Go America (1989),阿基·考里斯马基
南京,家
当“和电影生活在一起”的项目进行20个星期,时间过去140天,心理的倦怠期是真的到来了。就像热闹的电影节闭幕,朋友们散场各奔东西之后的落寞感油然而生。一时间觉得看什么都没有意思。但是只要不想终止这个计划呢,就得克制这种厌弃感。并且在24小时之内调整好心情,因为每一天都得继续啊。到最后还是得用电影本身来拯救。
我花了半个晚上,想这一周要看什么电影,或者更紧迫的是今晚看什么电影。我在一堆收藏(包括碟架和文件目录)面前找那样一部影片:首先符合自己项目的要求——一部2000年以前的经典之作,然后是一些模糊的条件:比较诡异、不和世界好好相处的,不能丧、尽量古怪有趣,别太陈旧、起码视觉上有新鲜感,最好,最好是自己没有看过的、尽管它比较有名。
就这样,我发现了《列宁格勒牛仔去美国》。这部电影里确实有美国,但是没有列宁格勒和牛仔。嘿嘿,总之够怪异,够有趣。一群戴大墨镜、烫飞机头、穿火箭鞋的男人组成的乐队,离乡背井到美国去讨生活,最后从纽约一直漂到墨西哥。基本没有什么故事,就是不停地演奏、不停漂泊、不停地唱、不停地失败。直到最后,意外在墨西哥走红。
这是一场艰辛、滑稽、又看似毫无意义的旅程。也有人从中看见一种永不言败的梦想,也有人试图解读出他们的发型所涵的意识形态意义。但在我看来,这些都是徒劳。我将它视为芬兰人阿基·考里斯马基在酒吧闲聊中诞生的玩笑,然后以此为起点生发出来的影片。一部单纯的电影。有公路片的模式没有故事,有一个乐队但不塑造人物。考里斯马基用一种夸张的造型、以及一种超级冷感的表演节奏,构成的一部荒诞音乐片。
或许《列宁格勒牛仔去美国》没有获得考里斯马基其它著名的影片那样的经典地位(比如《勒阿弗尔》、《薄暮之光》、《没有过去的男人》、《浮云世事》这几部入围戛纳竞赛的影片),但是却受到了影迷的狂热喜爱。我看了一些幕后的文章,非常有趣。现实中的乐队“Sleepy Sleepers”在影片中扮演电影里的“列宁格勒牛仔”乐队。当然这支乐队在电影上映前只是芬兰的小乐队。在电影放映后,这支翻唱为主的乐队以影片中的飞机头造型,开始出唱片、拍MV、开演唱会(之后又拍摄过一部续集)。93年这支乐队在赫尔辛基的Senate广场举办《Total Balalaika Show》,邀请了160人的俄罗斯红军合唱团,从喀秋莎唱到鲍勃·迪伦,据说观众有7万人之众。
这样想起来,“列宁格勒牛仔乐队”是脱胎于虚构剧情片的一个音乐文化的神话(也许另一个神话就是来自真实的纪录片《寻找小糖人》的罗德里格斯)。人们为什么喜欢这支只是翻唱各类金曲的乐队?而且就翻唱的音乐本身而言,并无特别的风格。他们似乎以一种特别无聊的姿态,来对抗这个无聊的世界和无聊的人生。或许也不是对抗,只是填补一些无聊的缝隙。他们永远没有喜怒哀乐,像是生活在漫画中,漫不经心地旅行、演奏、挨饿、喝酒、甚至漫不经心地死去和复活。也许正是这种漫不经心,让我们喜欢这帮家伙。
很奇特地,“列宁格勒牛仔乐队”用这种漫不经心的演奏塑造了一个“情绪的乌托邦”。这个乌托邦本来就没有真正的地域,电影里没有列宁格勒,有美国,但是也没有美国的特征。所有的地域都被放在音乐里面,从北欧的波尔卡到美国的朋克,从俄罗斯民歌到墨西哥曲风。这支乐队似乎在严格模仿这些当地的、现代的音乐中,完全放弃了自我,或者说他们只要拥有他们固执的造型——与生俱来的标志,就无所谓一切。考里斯马基把这个世界弄得荒诞而虚无,但是又很可爱。特别符合在这个躁郁的春天看——一切都没什么大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