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电影生活在一起第187天
2017年6月7日 星期三
片名:如果 If…. (1968),林赛·安德森
南京,家
英国自由电影(FREE CINEMA)几乎是我的“个人电影史”上的盲区。这场运动的三位奠基人林赛·安德森(Lindsay Anderson),卡雷尔·赖兹(Karel Reisz)和托尼·理查森(Tony Richardson)的作品,我几乎都没有看过。虽然同时期出现的导演肯·洛奇(Ken Loach)是我最尊敬的电影工作者。这个运动差不多从1956年开始,林赛·安德森等三人发起了“自由电影”宣扬,拍摄了第一期片目,都是便携式摄影机所拍下的“粗粝的社会现实主义”的纪录片。我对这个运动的印象大致这样。
自由电影拍工人阶级,但法国新浪潮不拍工人阶级。虽然1960年代是电影大爆炸的年代,但每个地域的年轻人(法国的、英国的、东欧的、日本的)面对不同的社会处境,都拍摄属于他们自己的东西。真是一个率直的美好年代。
林赛·安德森们受到被称为“愤怒青年”的文学新人,以及被称为“厨房水槽剧”的英国新戏剧影响,将摄影机对准底层工人阶级的日常生活。不过评论家们认为“与其说这是一场电影运动,不如说这是一种电影的倾向”,他们反对好莱坞的梦幻特质,政治上是左派激进的,美学上倾向于现实主义。
晚上所看的《如果…》,拍摄于动荡激烈的1968年,带着鲜明的自由电影的特征。这部电影无论如何是属于那个年代的,题材是学生用暴力反抗英国公学的管制,背景中还出现了毛的照片。它也并不是一部写实的电影,有点像是宣言一类的东西。据说它的海报上写着:“你会站在哪一边?(Which side will you be on?)”。电影更多的是象征意味,甚至有布努埃尔超现实主义的影子(主教躺在大抽屉里和同学握手)。实际上学生们是不可能拿起枪支弹药,在学校庆典上去袭击权贵们的。这更像是一种幻想,就像片名“如果”(if)后面的省略号。
安德森和自由电影都追求诗意的表达。不过在我看来《如果…》给我的冲击力不如昨天所看的《操行零分》。一般认为安德森直接受到的是让·维果的这部短片的影响。确实在剧情结构和立场意图上二者都很相似。唯有诗意,安德森远不如让·维果好玩儿。
《操行零分》里最后的学校庆典,在露天大棚里,由于贵宾不够,扎了一排纸人坐在后面。让·维果不解释这些纸人为什么存在。是故事里的校方嫌人数少?还是剧组太穷请不起群众演员?或者是某种特殊的巫术?但有趣的就在于不解释。《如果…》里的庆典冠冕堂皇、道貌岸然,讽刺性也很强,但就是不如让·维果有说不清的诗性。庆典最后,英国学生们真的把手榴弹和机关枪一架疯狂向来宾们扫射,也不如那群法国小孩用书本和瓦片砸向老师们来得过瘾。
《如果…》对我而言略严肃、又生硬了一些,没有特别的动人之处,虽然它在影史上的地位不容置疑。有一个创意是,在彩色影片中加入了黑白的片段,而且几乎没有什么规律可言,不是闪回或想象的片段。后来看文章得知因为资金短缺才用的黑白胶片,大概是因为室内低照度下没钱打光,黑白胶片曝光更好。剪在一起倒有了种特殊的梦幻气质。
据说库布里克看了5遍《如果…》之后,决定邀请主演马尔科姆•麦克道威尔(Malcolm McDowell)来主演两年后的《发条橘子》。在我开始看一些好莱坞和香港电影之外的“不一样的电影”的早期经验中,《发条橘子》是极为重要的一部影片,麦克道威尔的那张脸深深得印在我的脑海里,那种邪恶的、年轻的、无来由、狂欢般的暴力简直是心理阴影啊。没想到《如果…》让人感到最“亲切”的地方是这张年轻人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