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电影生活在一起第332天
2017年10月30日星期一
片名:天空之城(1986),宫崎骏
香港,酒店
上上周在日本旅行期间,看了一个单元名为“每个时代的日本电影”,集锦式地选择了一些我喜爱的名导演作品。排片之后,我发现漏选了一位,就是动画大师宫崎骏。如果单以国际知名度和影响力而言,我想宫崎骏大概可以直追黑泽明了罢。尽管,后来决定暂时放弃动画作品,但他的影片也被我装进一只U盘带去了日本。
在东京飞往南京的上空,有一段闲暇,于是打开了《天空之城》,看了前半部分。顿时,有很多记忆涌入云朵之上。
如果我们相信杨德昌导演说的,电影使我们的生命至少延长了三倍;那么我也可以说,宫崎骏的动画作品使我们的少年时光至少度过了两回。
宫崎骏以及吉卜力的作品传入中国时,是九十年代中期之后了。当时我早已告别了少年时代,比我年轻很多的影迷朋友开始谈论日本动画片,我觉得不可思议,因为“动画”这一形式在我的固有概念里,是小孩子看的。不看动画片,是长大的表现之一吧。出于好奇,我尝试去看了一部宫崎骏的电影,就是《天空之城》。
带给我的全然是讶异,似乎有一种纯真的、透明的、男孩的想象力又回到了依然成年的自己身上。有那么很短的一两年,我成了吉卜力的粉丝,看完他们所有的作品,而且几乎每部都反复地看。不仅让我重温了童年,还感怀于对人类命运的忧思,也沉浸在混杂着传统日本元素和19世纪欧洲风格的“宫崎骏美学”中。这段时光在观看《千与千寻》之后不再重来(在21世纪中我最喜欢的宫崎骏是《悬崖边的金鱼姬》了)。
伴随着宫崎骏(以及北野武)而来的,是久石让清新的音乐。《天空之城》的主题歌曲『君をのせこ』(井上杏美唱),至今听来仍然让人感动。高昂优美的调子,像是在拥挤压抑的日子里浮上半空中,让人透一口气来。当我重温影片本身,也一样有这样的感觉。在那样的两小时内,飞行石是真实的。它令人漂浮起来。
说起来《天空之城》是吉卜力(GHIBLI)成立的第一部作品。制片人铃木敏夫说当时是因为投资高畑勋失败,未还清负债所拍。影片的故事充满凡尔纳的色彩,有着科技幻想和魔法咒语相集合的魅力。故事发生地的原型是威尔士的矿区小镇。从中可见宫崎骏对欧洲地理的迷恋,一如他的《魔女宅急便》或《红猪》等。
天空之城LAPUTA代表着一种至高无上的力量,令人联系到希腊神话和外星文明。宫崎骏作品中的“来自自然和超自然的神秘力量”,是人们最终喜爱他的关键性原因。也有西方的评论界(比如保罗·威尔斯)将电影中“树木之源”的形象和理念,视为原子弹爆炸时形成的蘑菇云的反面。
我在之前的“和电影生活在一起”项目里,只提及了一部动画作品,就是押井守影响巨大的《攻壳机动队》(Day 202 来首“傀儡谣”吧)。押井守本人非常不喜欢吉卜力的作品,比如他批判《风之谷》“弥漫着浓厚的神风特攻队精神”。但他仍然承认自己喜欢《天空之城》,认为是一部平衡之作。不过其中有一幕,反派慕斯卡看着人们从天空上掉落,哈哈大笑:“看啊!人类像垃圾一样!”,这让押井守看了不寒而栗。
我在着迷宫崎骏的后期,已经明确感受到他作品里确实存在有押井守所说的意识形态问题,以及开始不再喜欢他的说教意味。即使不承认这一点的话,也应该可以感受到他对人类的作为和命运有着非常强烈的悲观意识。当宫崎骏专心描绘:带有幻想性质的田园风光和富有传统精神的人情味时,他仍然是迷人的,就像他的《红猪》、《魔女宅急便》等。
除了宫崎骏之外,在接着希区柯克之后的一周时间内,我还选择了其余6部作画作品,分别来自宫崎骏的同事高畑勋,还有我喜爱的英国动画师尼克·帕克的《超级无敌掌门狗》和皮克斯的《玩具总动员》,以及包括史云梅耶在内的东欧动画大师的作品。这个单元的标题出自动画评论家保罗·威尔斯,名为“不可能的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