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电影如同爱上一个人，就是你在刹那之间觉得自己和别人不一样了。”
和电影生活在一起 第22天
2016年12月24日 星期六
片名：重庆森林 导演：王家卫
南京，家
平安夜邀了一大群朋友聚在家里。一周前就想，既要聚会，又要继续“和电影生活在一起”，那么本周选的七部电影里，大概只有《重庆森林》最适合大家一起看。时隔多年，重看自己曾经爱过的电影，像一场冒险，你并不能预料到这次放映结束时自己的心情。但是我知道重看《重庆森林》不会。最爱的电影，你已经非常信赖它能给你带来什么。
第一次看《重庆森林》是二十年前，也是一群朋友聚在一起，租了一盘录像带，在一位同学家看。这是当年生活中一项固定的娱乐，五六个人，看吴宇森、徐克、成龙、周星驰，也看王晶的三级片和林正英的僵尸片。为什么要看《重庆森林》？其实当时并不知道王家卫是谁，但是封套上的明星真多啊。
当年，看的时候大家笑，但是看完了大家说，这是什么意思？这有什么意思？电影里面有太多莫名其妙，不切实际的恋与失恋。这是我们没有见过的电影世界。我记得自己说不出话来，被一种意外的喜悦充满。我后来笃定地认为，是那个晚上真正爱上了电影。爱上电影如同爱上一个人，就是你在刹那之间觉得自己和别人不一样了。
后来的二十年，我看过很多“王家卫式”的电影。看这种电影最怕只看到一堆所谓的“金句”。如果电影脱离了影像本身的美感和质感，只剩下一些旁白或对白的句子。它就像脱水的植物一样，很快枯败无疑。但是重看《重庆森林》，它依然如此饱满如新。可能是许久不看了，那些摄影、美术、剪辑、表演的个别细节，竟然仍旧能够在视觉与心理带来惊喜。重温带来一种记忆之外的愉悦感。
《重庆森林》本质上是一则都市童话。讲的是在拥挤的人群中，那些曾经“距离只有0.01公分”的陌生人之间错失或相爱的故事。故事被讲得如此轻盈，在荒诞与真挚之间找到了完美的平衡点。过一点会觉得造作，少一点又会觉得笨拙。这种平衡不能偏差0.01公分。我自己觉得除了《重庆森林》，王家卫也没有这样轻盈过。
我记得第一次去香港，就一定要去看那座位于九龙尖沙咀弥敦道的重庆大厦，以及中环的行人自动扶梯。可以说朝圣，更重要其实是想体会那种现实中未有过的空间关系。当时在电影里看见，梁朝伟住处的窗外，有人群乘坐自动扶梯经过，觉得很奇怪。这些困惑只能身临其境来解除。到过那里，就明白一部电影有没有味道，很多时候是看导演对空间有没有直觉。
夜里重看的时候，女生们对着幕布上的金城武和梁朝伟的投影大呼小叫。可是多年不看之后，发现其中最好看的却还是王菲——当时叫做王靖雯的王菲。如果说整部电影只能有一个不可或缺的灵魂人物，那么只能是王靖雯演的阿菲，一个当代的田螺姑娘。她眉目之间有种看上去慌张又全然不慌张的神情，你会相信最纯真、最美好的事正发生在她身上。
你也可以说《重庆森林》的童话，也是王靖雯的童话。
这是电影的好，大概就是它能为我们的记忆作证，那些美好的事曾经发生过。而且好电影的好并没有期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