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本》(Cobain)是部关于一个男孩的电影,这个名叫柯本的男孩由来自鹿特丹的15岁素人Bas Keizer扮演。柯本这个名字是他的母亲米亚照着美国歌手科特·柯本的名字帮他取的,米亚自己也还像是个长不大的孩子,毒瘾缠身而且又再次怀孕,于是柯本被社会福利机构送到寄养家庭去。只是柯本并不喜欢那个耐心温暖的寄养家庭,心心念念的是仿佛被全世界都抛弃了的米亚,他宁可逃离舒适安逸的世界只为了满街找她。在他一一拜访了米亚在镇上那些一起吸毒的老熟人之后,开始为米亚之前卖淫时的皮条客工作,帮妓院打打杂,也被迫过度早熟地卷入了社会边缘里的成人世界。
现实主义风格浓厚的《柯本》探索看似光鲜亮丽的城市生活底下,用非典型方式生活的一个人与一群人,孩童化的成人与成人化的孩童。
笔者在柏林电影节期间抓住机会与导演Nanouk Leopold聊聊她的电影世界。
YC:可以谈谈您开发剧本的过程吗?
NL:我通常自己写剧本,这次这个剧本不是自己写的,所以对我来说也很新颖。这个剧本其实是我的制作人Stienette Bosklopper写的,我已经和她一起工作了18年,一起制作了六部电影。起初她对剧本非常保密,因为她怕我看了以后不喜欢。她后来终于给我看了剧本,因为想听听我的意见,也想要让我帮忙找位年轻导演拍成一部处女作。我看了以后觉得非常喜欢,就问她是否可以让我自己拍。其实我在拍了五部电影之后想找一些新的视角、新的方式,想完成以往未曾尝试过的事情,而这部电影中的主角是一个15岁的男孩,我觉得非常新鲜,男孩生活的背景环境也与我以前的电影有很大不同,因为我之前拍摄的电影大多聚焦在中产阶级人群。我也特别喜欢这个剧本从开始到结束有这样一条清晰明确的脉络,想借由这个直截了当的故事情节来取得更多的即兴创作自由,并且让叙事边缘的一些场景更加丰富。
YC:你是怎么进入这个吸毒、卖淫、游民的生活环境进行拍摄的?
NL:这部电影是在我居住的鹿特丹拍摄的,所以我原本就知道那些吸毒成瘾和无家可归的人会在哪里聚集。这个城市不是非常大,所以有时侯你会认出一些长期露宿街头的人们的面孔。我们在鹿特丹有一个专门为无家可归或吸毒成瘾的人设置的地方,他们可以在那里吃顿饭、喝杯咖啡、做一些活动,我们花了一些时间在那里跟他们说说话,也观察他们穿什么衣服、怎么说话、经历了什么样的故事。然后我们问他们是否愿意和我们一起拍这部电影,这就是为什么有这些真实生活中无家可归的人也出现在我们的电影当中。例如,在那几幕踢足球和烧烤的场景中,大多数人都是真正无家可归或者有毒品问题的人,和他们一起工作非常愉快。
YC:你们是如何选角的?扮演柯本的Bas Keizer和扮演米亚的Naomi Velissariou之间的互动很精彩,他们是母子,也像是兄妹一般。你是用什么方式与这么年轻的演员们一起合作的?
NL:在我们找到Bas Keizer之前看了大概500多个男孩,也在周末举办的一些工作坊活动中和12名男孩一起合作,他们其实全数都出现在电影中,扮演和柯本一起踢足球赛的朋友,或者出现在他住的地方。后来我们决定Bas Keizer是最好的选择,因为他有一张非常特别的脸,看起来同时是个孩子也是个男人,他介于二者之中,脸上有一种柔和的氛围,好像让人可以轻易进入他的世界,对他的情绪感同身受。这样的特质是没办法教出来的,非常棒。我们进行准备工作的时候,就带着电影中所有的演员一起出去、排了一些场景,希望Bas Keizer可以跟所有一起合作的人都自在地相处。扮演米亚那个角色的Naomi和Bas Keizer 的频道相近,他们像朋友一样交流,处得很好。正如你在电影中看到的,他们更像是朋友,而不太像是母子,这样的感觉很重要,因为米亚这个人物从来没有真正担任过母亲的角色,她不知道作为人母的意义是什么。影片中的柯本年仅15岁,而母亲30岁,所以她怀孕的时侯才14岁,也有她之前发生的故事。我觉得很重要的是,我不去评价她,这部电影并不是关于什么是好母亲、什么是坏母亲,而是关于生而为人的故事。
YC:为什么你对于家庭相关的主题这么着迷?你之前也拍过一些这样的主题的电影中,像是Oben ist es still(2013)和Wolfsbergen(2007)。
NL:所有的家庭都像个小型社会、微观世界,我最喜欢的地方是角色之间的位置转换对调,例如孩子开始照顾父母亲,而父母亲变成了孩子,比孩子还更不负责任、更脆弱。对我而言,这其实是一个非常普世的主题,因为生活中困难重重的时候,孩子们就被迫要快速长大成人,而这同时也形塑了这个人的独特性。我并不想让电影变得过分沉重,也想表达正面的讯息,我觉得柯本既然幸存下来了,就可以帮助自己成为更好的人,也可以用某种方式拯救自己。
YC:你也刻画了柯本对情欲的探索。
NL:这就是长大成人的一部分。当搬去他母亲的前皮条客那里一起住的时候,就变得更像个成年人,承担着更多的责任,感觉得出来他正在尝试融入环境。我的儿子现在10岁,当我在电话里谈论工作时,他会拿出一个小玩具来模仿我的动作。所以,这不仅关乎一个男孩长成一个男人的发展过程,也是他在这个世界里生存和适应的一种方式。对我而言最重要的其实是在电影的最后,你会觉得他已经成长为一个人,但他仍然有机会可以返璞归真,再次成为一个孩子。
YC:你的下一个项目是什么?
NL:我现在正在撰写一个关于一名50多岁的女人在加拿大以打猎为生的故事,她帮了一个年轻女孩躲避家人的时侯陷入了纠结的状态。电影开始时的狩猎是文化和休闲活动,而在电影的最后,人们相互追猎则是生死攸关的问题。我以这个坚强女性为叙事中心,尝试了一些惊悚元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