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利桑德罗·冈萨雷斯·伊纳里图:为什么奉俊昊的《寄生虫》是和我们所有人息息相关的

《寄生虫》以一种与众不同的方式开始,继而无情地演变为一部黑色喜剧、幽灵故事、心理惊悚片、恐怖电影,然后以一种出人意料但不可避免的悲剧结束。

这是今年戛纳电影节众望所归的金棕榈得主,我永远也无法忘记当我们有幸在放映宫看到它的世界首映后所有评审团成员脸上的表情以及洋溢着的热忱。

《寄生虫》是一盘拌着和我们所有人都息息相关的社会报道的辣味鳄梨沙拉酱。近乎于一场戏剧表演,只用了两套班底,一座豪宅和一处陋居,奉俊昊在两个镜像化的韩国家庭中发起了一场残酷、悲惨及无良的阶级斗争,而它正代表着全世界人类目前面临的最大挑战之一。

在《寄生虫》中没有好人和坏人之分,也无英雄和歹徒之别。这些人所代表的原型人物都深陷于我们置身其中的残酷资本主义制度的粗暴对待,它正在侵蚀和吞噬人类。(就像维尔托德·康布洛维奇【Witold Gombrowicz】所说的那样,如果你想知道人类道德是怎样的,只要让人们饿上三天。【或者直接翻译成:)或者就像《管子·牧民》中提及的,“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取代了指着我们说教,或者,老套地对统治者和资本家们展开猛烈攻击的方式,奉俊昊有时候采用了隐喻手法,不过大多数时间是陈述式的,用一种无懈可击的建筑式编剧手法,带着精致而简约的幽默感;带着光明和黑暗,以及智慧。

Bong Joon Ho’s ‘Parasite’ bags the ‘Palme d’Or’ in Cannes (AFP)

我喜欢奉俊昊的电影是因为不管哪一种类型,他都不仅能够主导它,还能用人性和真诚的社会批评为它带来新鲜感。

但是《寄生虫》的杰出和独到之处不仅在于它无缝地融合了多种类型(对任何导演来说几乎都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却已成为奉俊昊作品的标志),而且还能让每个序列、场景、摄影机角度和表演都极其精确,以此引导着我们一点一点地走入地下室,步入地狱的最低一层,它就在那里,就在我们的鼻子底下,但我们所有人都拒绝去看它,即使我们无法逃离这个味道。

这部电影是建于谎言之上的。还是极其美味的一个。我感觉自己也是个同谋者。我们不知道这个有钱人是不是好人。或者也许他是好人只是因为他有钱,就像那个穷家庭一个成员奇怪的说法一样。但无数的痛苦和屈辱日积月累埋在地板之下潜伏着。一旦谎言曝光,粪便自会越土而出,原形毕露,届时我们所有人都能闻到它,不管你信不信,一定会乐在其中的。

Alejandro González Iñárritu

中文译名:亚利桑德罗·冈萨雷斯·伊纳里图(也译为:阿利安卓·崗札雷·伊納利圖)墨西哥著名导演,曾因《鸟人》(Birdman, 2014)和《荒野猎人》(The Revenant , 2015)连续两年获得美国奥斯卡最佳导演奖;2019年担任法国戛纳电影节主竞赛单元的评审团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