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传奇初感

在看上海传奇之前，正好在随手重翻龙应台那个大江大海。后来发现恰好与上海传奇欲言又止的地方成为补白。片子看起来很虚，这里一点那里一点，但其实拍的很满，每个细节背后都隐藏着更深的含义，内在逻辑很缜密，除了我还是不太清楚赵老师在这里到底代表什么，她在片头又为什么要踉踉跄跄的飞开一把折扇。此外，电影中倒是很多很多神来之笔，有的是天赐的幸运，比如王童那段的电话铃，豌豆提到的潘迪华的补妆，有的是贾科长自己的功夫，如王孝和女儿那段的开场……

这个片子不符合我原来的想象，毕竟我弄老上海有关的研究有两年了，对老上海的印象有时太具象，我脑中的上海，是英文里上海作为名词，动词，形容词构成的，只差流动的影像补足成“记忆”。我看电影的时候满脑子都是潜台词，对片中真真假假和镜头掠过的细节有无数的补充。但此片又大大超过我原来的想象，拍到这个地步，再讨论说谁是上海人，谁不是上海人，或者上海是什么样的，都没有必要了。这个上海是中国近代的理想，怨念，遗憾，惊异……总之，不是一个地理概念，也不是一个时空概念， 去读这个上海带来了什么，反而不如去读它没带来什么，怎么被遗忘，又怎么被再度提起。我导师好几次用带着德国口音的惊奇语气说到邓公的一句“上海好”，细想的确值得惊奇，这三个字里头太多玩味。

看电影的时候我总是想到《浩劫》。此片的意义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史料展示，而是用活着的人的讲述，通过不同讲述的方式，神情来揣测、建构心中的那个历史。就像片名I wish I knew一样，真正了解的，只有那些经历过上海时代的人们本身，别人无从了解。就像《浩劫》在毒气室里发生的事情不可考时，却通过对经历当时的生者的采访/强迫回忆/逼问，来捕捉历史的翙迹。所以我觉得观众最好能对那个时代有个基本的了解，不然很可能错过许多精彩细节。

但某些字幕的表达方式颇让人生疑。比如说：“租界林立，黑帮丛生”；比如说：“……太平天国……，江南富庶地区许多人员纷纷来到上海……”。租界林立与黑帮丛生之间这个并列，要么是个巨大的漏洞，要么就是欲言又止。包括，“人员”这个词的模糊定义，如果对照历史本身来看，科长选择这样的表述方式，与那些港台被采访者的斟字酌句相当。所以这部电影也是一样，去看它说了什么，不如去看它刻意（或者是情非得已？）留白的地方，没有说出来的地方，还有，无法复述的种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