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日——2019年9月16日,星期一
在影片的后半部分,杰西卡和阿涅斯前往金迪奥省(Quindío)西部的皮豪镇(Pijao)。接下去的四个星期我们将会住在那里拍摄。这是一个古朴安静的小镇,坐落在高耸青翠的山谷里,仿佛是一个时间停滞的世外桃源。小镇没有任何旅游产业,咖啡和芭蕉种植几乎是当地唯一的收入来源。所有的房子都采用传统的巴哈雷克(Bahareque[1] … Continue reading)风格建造,门和百叶窗都涂有鲜艳的色彩。男人们穿着旁乔斗篷,戴着宽边草帽(sombreros vueltiaos),经常骑着马穿街过巷,当他们光顾商店或酒吧时,会把马拴在外面,就像在美国西部一样。镇上的中央广场也是唯一的一个广场,周围布满了咖啡馆,人行道上摆满了咖啡桌,任何时候都可以看到人们坐在那里喝着咖啡,举目望去,弥漫着热爱社交又悠闲自得的气氛。
我们的存在自然受到了当地人的关注,不过那是与在波哥大截然不同的待遇。每当我们在波哥大的街上拍摄时,摄制组都不得不面对一众怀有敌意的市民们。有一次,我们在人们下班高峰时间用栅栏围住了一个繁忙闹市中心广场的一部分,几乎引发了一场骚乱。而在皮豪小镇的今天,我们占领了一家咖啡馆,封锁了前面的主干道,一群热心的观众一直在布景的周边观看。在拍摄街对面的一个镜头中,有三个小男孩偷偷溜过了警戒线,坐到了摄像机旁边。看到他们并没有被赶走,更多的人也群起效仿,很快就有十几个孩子坐在阿彼察邦旁边排成一排。看到哥伦比亚电视明星的埃尔金(Elkin Díaz)出场时,其中一个指着他兴奋地喊着:“¿Es Elkin Díaz?”(“那不是埃尔金·迪亚兹吗?”)
最高兴的莫过于那些被招募为临时演员的小镇居民,他们坐在咖啡馆的各种桌子上扮演顾客。阿彼察邦为了确定更为理想的构图一遍又一遍地要求他们更换座位,看着他们既开心又不解的表情特别可爱。当摄影机开动的时候,一对老人真的进入了他们的角色,一边谈笑风生,一边还疯狂地配合着手势;拍摄到一半的时候,其中一个在另一个的背上狠狠地拍了一下。可惜的是,我很确定他们根本不在画面里。
第二十五日——2019年9月20日,星期五
皮豪小镇有个令人印象深刻的特征,街头巷尾到处都是悠闲游荡的狗。虽然大多数都是流浪狗,但它们与城镇居民和谐相处,甚至可以自由出入各家咖啡馆。政府工作人员每天都会给它们喂食,每三个月还会为它们清洗一次,这就解释了为什么它们特别干净,而且非常友好,与此同时这种行为也体现了小镇居民强烈的社区意识。
一只金色毛发的杂种狗每天都在拍摄现场出没,因为它总是保持一种沉浸在幸福里的感觉,剧组便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微笑”。今晚,就在杰西卡和阿涅斯坐在广场上的镜头即将开拍时,它又自然而然地踱过来,慢悠悠地躺在她们的脚边。阿彼察邦马上决定等它进入画面后才开始喊开拍。一个小时和十次拍摄之后,它仍然趴在那里。尽管从来没有人喂过它阿瑞巴玉米饼–一种比墨西哥薄饼更厚的玉米饼,由不同类型的玉米面和成,是哥伦比亚无处不在最为普通的食物–不过看起来演员们吃的这种玉米饼会是他过来报到的初衷所在。另外,蒂尔达则吃了太多的玉米饼。让娜(Jeanne Balibar)在每次拍摄时都只是轻咬一小口,而蒂尔达则不管摄像机是否开着都会津津有味地嚼着她的玉米饼。
在采访中,蒂尔达总是坚持说她不认为自己是一个演员,而她也总是会奉献出耳目一新的表演,远离所谓表演方法论的陈词滥调:她在每次拍摄后都会从角色中脱身而出,与身边的人嬉笑起来,片场中也总是不缺她的玩笑,到处是她的声音,而且她对所有甜美的东西保持无穷的探索欲望。她的个性不能与她的表演分割开来,因为她最显著的特点就是同时兼具非凡的专注和孩童般的热情,而后者是与她看似作为一个专业人士的严肃气质完全不符的。“当我和乔(Joe[2]导演阿彼察邦·韦拉斯哈古的昵称)一起工作时,我经常会想到德里克·贾曼(Derek Jarman),”当我谈及这个话题时,她告诉我。“德里克·贾曼是我的起点,他是我的学校,也是我的家园。他并非电影科班出身。我也从不把乔视为专业人士,这感觉就是我的舒适区。我把‘业余’这个词视为一种最高赞美,我也喜欢称自己为业余人士,并以此做为一种自我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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