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马》：嘲讽英国现状的反“詹姆斯·邦德”式间谍剧（作者：Neil Armstrong）

随着新一季的开播，Apple TV+的间谍剧《慢马》（Slow Horses）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受欢迎。正如它所改编的米克·赫伦（Mick Herron）的小说一样，它对当今的英国有许多深刻的见解。

这部剧讲述的是，用米克·贾格尔（Mick Jagger）创作的主题曲的歌词来说，“失败者、不合群者和酒鬼”，却是一部彻头彻尾的赢家。Apple TV+的《慢马》深受观众喜爱，并获得了评论界的一致好评。该剧改编自米克·赫伦的系列小说，于2022年4月首播，并立即被认为是这家流媒体服务皇冠上的明珠，如今已经推出了第四季。该剧第三季已获得下周艾美奖的多个奖项提名，第五季也已经拍摄完毕。

“慢马”这个名字指的是那些在MI5（军情五处）犯了错误而被贬到“斯洛伊之家”的间谍，赫伦在他的书中将“斯洛伊之家”（Slough House）描述为一个“行政地牢”。“它就像监狱一样，”第一季中的一名囚犯西德·贝克（Sid Baker，奥利维亚·库克［Olivia Cooke］饰）说道。“你不能问你被关在这里的原因。”这些间谍要么是在任务中犯了错误，要么是对酒精、毒品、赌博上瘾，或者像其中一个人那样，仅仅是过于令人讨厌，没有人能够忍受得了他们。现在他们被流放到伦敦里一间破败的办公室，用扫帚敲击地板是他们最接近内部通信系统的工具。他们都渴望回到“公园”，这是MI5在伦敦摄政公园的虚构总部，尽管没有人成功地回到了那里。杰克逊·兰姆（Jackson Lamb，加里·奥德曼［Gary Oldman］饰）负责斯洛伊之家，他的工作是试图让这些被MI5淘汰的人员辞职。情报机构更希望他们自己辞职，而不是被开除。

这部剧的核心是奥斯卡影帝奥德曼对兰姆的精彩演绎，他毫无保留地刻画了一个不修边幅的角色。杰克逊·兰姆将邋遢提升到了艺术的境界。他那稀疏、凌乱的头发，从未经过理发师的修剪，几个月甚至更长时间都没有洗过。他的衣服似乎是靠污渍粘在一起的。他的袜子破洞比完好的部分还要多。他毫不掩饰地放屁，看他吃饭简直是令人不寒而栗的宇宙级恐怖。他不停地吸烟，大量饮酒，他散发着……不太好的气味。很难想象有比他更与纸面和银幕上的经典间谍詹姆斯·邦德（聪明、精致、魅力十足，对女性具有不可抗拒的吸引力）相去甚远的角色了。他也不是乔治·斯迈利（George Smiley）——约翰·勒·卡雷（John Le Carré）笔下的低调间谍大师，奥德曼曾在2011年的电影《锅匠、裁缝、士兵、间谍》（Tinker, Tailor, Soldier, Spy.）中演绎过这个角色。

“杰克逊·兰姆是一个很有吸引力的角色–他悄悄地对老板竖起两根手指，很多人都想这么做。”–海伦·刘易斯

然而，与表面上看起来不同的是，兰姆非常强悍、聪明，并且能力超群。赫伦曾经说过他“在人生的某个阶段一定是一位邦德，一位斯迈利，一位英雄，但他看透了这一切，并反其道而行之，变成了现在的他。他并非完全与成功南辕北辙，他只是从另一边走了过来”。他的上司戴安娜·塔弗纳（Diana Taverner，克里斯汀·斯科特·托马斯［Kristin Scott Thomas］饰），这位MI5的强硬副局长，衣着光鲜，与兰姆的邋遢形成鲜明对比，但她虽然反感他，却也对他抱有敬意。

兰姆用刻薄、讽刺的言语嘲讽他的下属，认为他们都是无用的蠢货——或者至少装作这样。“我并没有想要杀了他，”一位不小心杀了闯入斯洛伊之家的入侵者的特工告诉他。“当然你没有。如果你真想杀了他，他还活着，”兰姆冷笑道。但他的蔑视可能只是为了职业目的而伪装的。“天哪，你真的关心他们，不是吗？”塔弗纳（Taverner）有一次对他说道。

▍这些故事最吸引人的地方

《大西洋月刊》（The Atlantic）的专栏作家和记者海伦·刘易斯（Helen Lewis）也是这些书籍和电视剧的粉丝，她说：“斯洛伊之家是一个扭曲的家庭。杰克逊·兰姆可能会对他的‘慢马’们粗鲁无礼，但他会为他们抵御任何其他人。”

“兰姆是一个有魅力的角色——虽然他是一个间谍，但他所处的境况与很多观众息息相关：他在自己的领域很出色，但被困在一个荒谬的官僚体制中，一切都乱七八糟。他默默地向他的上司竖起了中指，许多人都想这样做。”

这部剧将令人捧腹大笑的黑色幽默与引人入胜的戏剧和惊险的动作场面完美融合。多亏了精彩的演员阵容（其中包括杰克·劳登、萨斯基娅·里夫斯和罗莎琳德·伊莱扎），以及精妙的剧本，我们对“慢马”们的关心程度丝毫不亚于兰姆，而且由于赫伦对杀死受欢迎的角色毫不手软（他最初计划在第一部小说的结尾炸毁斯洛伊之家，但在写作过程中改变了主意），这部剧充满了悬念。在新一季或一部小说的开头，我们并不能确定我们最喜欢的人物是否能够在结尾存活下来。第四季也不例外。第一集是这部剧迄今为止最棒的一集，它包含了一起恐怖袭击、一起令人震惊的谋杀和一些杰克逊·兰姆的经典台词。出现了一位新的第一副局长，一位魅力四射的新任“狗头”，而其中一位“慢马”不得不前往国外执行任务。

▍原著小说

总的来说，这部剧与小说保持了高度一致。赫伦在担任一家出版法律诉讼报告公司的文字编辑时开始创作侦探小说，并在2005年伦敦爆炸事件后转而创作间谍小说。他的小说起初并不畅销：《慢马》 “很快就被归类为失败之作，”赫伦在BBC电台4的《广播之家》节目中说道。当第二本书《死狮》（Dead Lions,）在美国的一家小型出版社出版后，事情开始发生转机，这本书获得了著名的CWA^[1]英国犯罪作家协会，The Crime Writers’ Association，縮寫：CWA金匕首奖^[2]金匕首奖（Gold … Continue reading。现在，他的小说销量已超过300万册。

《华尔街日报》将赫伦比作伊夫林·沃（Evelyn Waugh）；《旁观者》杂志将他比作雷蒙德·钱德勒（Raymond Chandler）。在其他地方，他被比作勒·卡雷、查尔斯·狄更斯和 P·G·伍德豪斯（PG Wodehouse）。埃里克·艾德尔（Eric Idle）和贾格尔（在被问及是否有兴趣创作主题曲时，他们已经读过一些小说）都是他的明星粉丝。

在他的那些个性鲜明的失败间谍中，他戏剧化地展现了许多本质善良、极度沮丧的普通英国人的感受——阿曼达·克雷格（Amanda Craig）。

赫伦从未当过间谍（虽然他会说他当过，不是吗？），但他创造的世界却充满深度，感觉完全可信，这些间谍怀着个人恩怨，他们的行动也因为内部竞争而受到影响。就连行话也听起来很真实：MI5暴力的内部安全人员，通常作为武力使用，被称为“狗”；情报部门的副局长被称为“第二副局长”；特工被称为“乔”，这个词借鉴了勒·卡雷。

这部剧成功的另一个原因是Apple TV+愿意花钱。剧集里有一幕，其中一名“慢马”罗迪·霍（Roddy Ho，克里斯托弗·钟［Christopher Chung］饰）故意驾驶一辆双层巴士撞破农舍的墙壁，拍摄这场戏花费不菲，但对剧情没有推动作用，也很容易剪掉。大多数制作公司都会这样做。但它为剧集设置了一些有趣的台词，所以被保留了下来。

▍对一个国家现状的评论

这些书籍和电视剧对英国的现状进行了批判，而这个国家确实腐败不堪。《慢马》的背景设定在伦敦，那里到处都是肮脏的快餐店、令人沮丧的酒吧和洒满垃圾袋的街道。赫伦笔下的英国是一个功能失调的国家。这里有无能、极端主义，以及无处不在的失败气息。

作家阿曼达·克雷格说：“我毫不怀疑，米克·赫伦不仅是一位‘国家现状’小说家——这个小而苦苦挣扎的群体讽刺着英国战后衰败和没落——而且他还是其中最成功的。其他作家从查尔斯·狄更斯那里借鉴了其他元素，而赫伦则最专注于《荒凉山庄》^[3]Bleak House, 英国作家狄更斯所著小说，发表于1852年至1853年之间，是狄更斯最长的作品之一。的氛围，他为我们呈现了一群半怪诞的、毫无希望的失败者，斯洛伊之家的物质破败，以及对我们国家腐败、惰性、玩弄权术和官僚主义的刻薄描绘——并将这些与一系列风格独特、精心策划的惊悚小说相结合。”

“在那些个性鲜明的失败间谍中，他戏剧化地展现了许多本质善良、极度沮丧的普通英国人的感受，他们意识到自己正与一个备受嘲讽、几乎不可触碰的精英集团的阴谋作斗争。这部剧既极具讽刺意味，又辛辣地进行着批判。”

刘易斯指出，“斯洛伊之家本身——伦敦市中心的一个破败的办公室——与电影中那些光鲜亮丽的情报总部形成鲜明对比。而摄政公园，‘正统’间谍的所在地，则是光彩夺目、科技先进的。这两个地点是英国希望看到的自身形象与我们实际的辉煌衰败形成鲜明对比的有力隐喻。”

有人批评这部剧——而且这种批评并不常见——说每个季都太短了。只有六集，总是让粉丝意犹未尽。但克里斯托弗·钟（Christopher Chung）在接受BBC采访时表示：“我认为，在如今这个内容充斥的时代，能够在六集内完成一个故事，而且做到如此高效和引人入胜，是相当不凡的。为什么要把一个故事拖到八集，如果你可以拍出六集精彩的剧集呢？

“我们在放映会上观看了第四季的第一集，我简直说不出话来，他们把那么多内容塞进了45分钟。有那么多不同的故事情节，有那么多不同的角色旅程，你都得跟着，而且它们都被刻画得非常出色。没有一条故事情节比其他故事情节显得逊色。我认为这很难做到。”

“《慢马》正在走上坡路。它真的感觉像是在走《绝命毒师》的路子，每个人都开始发现它，并倒回去看最初的几集，这真的让人兴奋。”—— 克里斯托弗·钟

如今，一部剧集能够拍摄到第五季实属罕见。它还能继续拍多久？目前已经出版了八部小说，今年还将出版一部，以及若干中篇小说。奥德曼表示，只要人们需要他，他就很乐意继续扮演兰姆，他还打算在剧集结束之后退休。赫伦在“守望者”播客（The Watch podcast）中表示，他发现与制作团队的合作既令人兴奋又充满活力。Apple TV+最近宣布将制作米克·赫伦的小说《墓园路》（Down Cemetery Road），这是他关于私家侦探佐伊·博姆（Zoe Boehm）的侦探小说系列的第一本书，这表明他们对他的作品非常有信心。所有迹象都表明，《慢马》可能会持续很长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