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版《老男孩》:沦为平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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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真为好莱坞的智商捉急。

翻拍电影的必要性,无非有两点:一是尽量还原或突出原片的风格;二是借用原片核心元素,用符合新导演或新市场的电影语言重新演绎,从而让翻拍版有新的艺术价值。前者如加斯·范·桑特翻拍希区柯克的《精神病患者》美版(1998年),后者有马丁·斯科塞斯拍的美版《无间道》。

美版《老男孩》的导演斯派克·李也算是好莱坞比较具有自我风格的电影人,他的翻拍本来让人期待很高,结果却很令人失望。好莱坞这个版本,不仅没有体现出自己在内容、形式与风格上的价值,连还原2003年韩版的那种绝望、邪恶、扭曲的快感都做不到,不能不说是一个极大的遗憾。

从编剧角度来说,韩版《老男孩》的故事真的是非常“绝”,“绝”到改动任何一部分都会失去这个故事原有的慑人魅力。所以,斯派克·李也没有碰故事主线,但他也没有“老实”到亦步亦趋的程度。影片除了保持整体故事走向与原版一致,美版《老男孩》在剧情转折起伏的节奏上,和原版有较大的区别,特别是在悬念设置上。

如果说韩版将悬疑保持到了最后一刻,而且是将所有包袱留到了最后一下抛出、让人措手不及只能震撼的话,美版则是一步步在消解悬念。如果跳出对于东方电影美学的偏爱情绪,这种设定似乎也能说得通。毕竟,这一翻版更多是拍给西方观众欣赏的,东方美学中引而不发、越扭曲越美丽的原则,对老美大众而言,一来过于曲折,二来最后震撼太大,他们可能一时难以消化。而且,受宗教的影响,西方观众多信奉“救赎”那一套。所以,编导将这一翻版结尾改成几乎是一个童话故事般轻巧,貌似也能说得过去。

可是,这种迎合观众理解力的简单化处理,对影片的艺术价值却有不小的损害。观众缺乏那种和主角一起不顾一切也要找寻谜底的动力,而这种动力,正是保持高度观影注意力的的根本。所以,本片的中段显得比较干瘪,甚至可以说敷衍;仿佛只是在应付剧情,让一个个设定赶紧过去就完了,而不是那种抓紧观众的心、还不紧不慢揉搓的方式,观众其实期待那样“受虐”。特别是对于这种题材而言,观众被虐得越欲罢不能,最后获得的整体观影满足会越高。类似美版这种降低理解难度的做法,看似是为观众考虑,其实是变相剥夺了欣赏快感。

斯派克·李一贯不以影像的高度风格化闻名,而朴赞郁对韩版影像的处理则是非常有特点的。由于这一题材内容的相对猎奇或扭曲,有时候配合高度风格化的画面处理,在美学上相对容易接受。斯派克·李以往的作品,多反映社会冲突与族群意识,但《老男孩》的故事是非常个体化的,基本上拒绝社会化读解。可能是这种反差,造成影片中诸多场面处理,都给人以一种无所适从的感觉,很别扭,仿佛是导演实验了很久却依然找不到最适合表现的解决办法。比如对于原版中最风格化的“走廊厮杀”段落,斯派克·李在翻拍中镜头处理得很平实,可和主角以一敌百的画面内容一对照,反而显得荒谬而不真实起来。更让人有些诧异的,是李导对于主角回忆段落的处理,那种炫得非常生嫩的手法,很难相信是出自一个好莱坞老手,也同样令人出戏。

对于剧情结构和画面风格的处理,也多少影响了演员的表演。乔希·布洛林其实演得很好,但他的角色被处理得过于勇猛了,有时候简直像是看动作片中的高手,由此大大弱化了主角在绝境般的动作场景中进一步展现心理的机会。事实上,当布洛林开打时,观众被调动的是奢血的欲望,而不是去体会角色癫狂的斗志。然而,这都比不上大反派的严重变形。在《第九区》中有绝佳表现的夏托·科普雷根本不适合这个角色,他那怪异的口音一下就出卖了他,完全不符合这个角色的背景。此外,在演绎这个角色时,并不得体的肢体小动作过多,让这个角色更像是个小丑而不是一个可怕而又可怜的病态狂,如此缺乏说服力的角色自然也会动摇观众对全片故事的信任度。

重构一件本来很完美的艺术品,需要勇气,更需要卓越的艺术眼光,和稳健而精准的执行力。美版《老男孩》这些都没有,注定只能平庸。

原载于《大众电影》

(编辑:段进宇)

红袖添饭

非电影专业,非电影相关工作。蹲点米国帝都为接应英勇的人民解放军而作准备。看电影主要为怡情,顺便码字写些废话骗奶粉钱。《看电影》《环球银幕》《电影世界》《大众电影》《中国新闻周刊》、网易、时光网、搜狐、腾讯、凤凰等诸多媒体都被骗过,目前正以凌波微步逃避各方人马追杀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