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为「食、色,性也」第一篇
50年前,电影史上一部包含了最著名性爱场景之一的电影发行了。这对情侣甚至不用接触对方,更不要说脱掉他们的衣服了。在托尼·理查德森(Tony Richardson)的《汤姆·琼斯》(Tom Jones,1963)中,阿尔伯特·芬尼(Albert Finney)和乔伊斯·瑞德曼(Joyce Redman)分享了一餐令人无语的、变成了某种前戏的晚宴。他们一边拼命的从骨头上扯下肉一边交换着眼神、吞下整个牡蛎、在他们滴着汤水的嘴里塞满多汁的梨。很明显从第一下舔嘴唇开始这就将是结束,而且这不是在洗餐具。
食物和性在荧幕上自然的连体关系就像鲍嘉和白考尔(Bogart and Bacall)一样。米基·洛克(Mickey Rourke)和金·贝辛格(Kim Basinger)在《爱你九周半》(Nine 1/2 Weeks,1986)中探索了冰箱内食物的性感潜力。《巧克力情人》(Like Water for Chocolate,1992)中也有强烈的婚宴场面。然而,大多数尝试把食物带入卧室的人通常都会把结果搞得滑稽和糟乱而不是色情和令人兴奋。冰淇淋和你的爱人或许是两件美妙的事物,不过将他们合起来却减损了这种魅力。
就像《汤姆·琼斯》里的这段戏更多时候是被看做搞笑而不是挑逗。我最开始注意到这个是通过它数不清的滑稽模仿中的一个——我非常确定是戴夫·阿伦(Dave Allen)的电视节目。这个版本和原版电影的开头是一样的,不过结尾的时候这对情侣不是去滚了床单,而是去滚了地板:在地板上呕吐。
我推测将食物和性关联起来的这个主意持续存在是因为他们之间的平行关系,而不是其他任何更深层联系。对于主流电影来说,在银幕上描绘性一直是个历史性的难题,所以导演们总是在寻求除了“实际展示”这个主题之外的方法。吃作为性的视觉隐喻是行之有效的,因为它就是性交的镜像:渴望、性欲、肉体性、耽于声色、臣服于诱惑。
在巴斯比·伯克利(Busby Berkeley)1943年的《高朋满座》(The Gang’s All Here,1943)中,卡门·米兰达(Carmen Miranda)和一个穿着暴露的歌舞队充满性暗示的抱着巨大香蕉道具排成一线。这部电影在很多国家都被禁止上映,不过美国电影审查部门却找不到任何违反了<海斯法典>(The Hays Code,译者注:海斯法典是1930年制定的<电影制作条例>The Motion Picture Production Code的非正式名称,不过在1934年前并没有被严格的执行,是一系列管控美国电影从业者的条例,在三十年的时间内塑造——从很多角度来说应该是扼杀了美国电影产业。这个时间段也恰巧完全与经典好莱坞时期重合)的实证。
事实上,最近常被提起的一个著名的食物与性的场景来自《爱你九周半》,展现了食物是所有不停做爱过程中的一个小调剂。食物只是金·贝辛格放在她唇边的东西,这是一种挑逗,不过是舔这个动作本身挑逗,而不是食物。正如她的嘴很性感,而不是洛克放进去的什么。
在这个意义上,食物通常只是一个方便性暗示行为的道具。很少会有人真的愿意和龙虾的爪子同床共枕,不过这倒是让《闪电舞》(Flashdance,1983)中的詹妮弗·比尔斯(Jennifer Beals)有个东西可以吮吸——以表现她的意图。此时食物变成了交流的媒介,仅仅因为没有别的社交性地可接受的能放进嘴里的东西了。
《巧克力情人》里也没有暗示食物有什么特别性感的地方,只是因为厨师蒂娜(Tita)可以把情绪做进她的食物中,所以吃到食物的人会被征服。虽然她确实将一餐做到每个人都会多情的去食用,她也煽动了别人、催发了普世的眼泪。任何情况下,这都是个魔幻现实主义的童话,其中的菜是不常见的女巫的酿造,而不是普通的食物。从这个程度上说,如果有任何现实主义隐藏在魔法之后,那仅仅是食物可以被注入所有的人类情感——情欲只是其中一种。
这就是为什么电影在融合性和食物时没有现实性的需求。在《蒲公英》(Tampopo,1985)中,一个端进卧室的大杂烩完全是为了逗乐而不是为了性兴奋。这是一个细分的兴趣点——挤柠檬汁、撒盐在你爱人的乳头上,或者在你们的嘴里交换一颗蛋黄。此时性和吃之间的首要联系即身体愉悦的强度。脑部扫描显示人在吃蛋糕或获得性高潮的时候眼窝前额皮质会以相似的形式亮起。
对广告人来说这就是这种组合诱人的原因。我们可以看到半裸的情侣舔舐融化中的冰淇淋,冰淇淋滴落在他们的身体上;或者一个女性舔弄一块小薄片。不过很少会有人严肃地把挑起一小条巧克力放进嘴里当做性感的高度,这只是视觉上的简略表达,以告诉我们:这个零食会让你开心。而当广告无耻地激起性欲,我们生物学的享乐机制被触发,就使得我们将这种感觉与巧克力联系起来。
性之前来一点食物在电影中走得更近一些。在《伊普克雷斯档案》(The Ipcress File,1965)里,迈克尔·凯恩(Michael Caine)为苏·劳埃德(Sue Lloyd)做出了她从未尝过的最好吃的煎蛋卷,令人印象深刻,她也适时地与他一起进了卧室。在《情动假日》(Labor Day,2013)中,乔什·布洛林(Josh Brolin)好色地指导凯特·温斯莱特(Kate Winslet)做桃子派(实例贴士:“有时候最好的工具就是某人贴上你的身体。”)。
烹饪和分享一顿餐是建立亲密的一种方法,为别人做一些需要细心和注意的事、展示你珍视他们的陪伴好过只是想要他们脱光。餐厅成为约会时最常去的场所不是因为它们给上床提供了一条捷径,而是因为这个目的地是易交往的旅程所以变得更好,或者如果这趟旅程不好也可以避免不必要的裸体。所以从这个层面与其说食物关于性,不如说性关于爱和友情。
回到1977年,亚历山大·科伯恩(Alexander Cockburn)创造了“餐饮色情”(gastroporn)这个名词来形容看食物和烹饪提供了一种替代者快感的方式——和一种挑逗——在实际的吃这个行为中。电影变成了另一种形式的餐饮色情的一大来源,一个我们观看的、有时候会字面意思出现食物和性的幻想世界。由此创造了一些精彩的电影瞬间,同时也有一些确实令人尴尬的场面。不过它至少提供了对真实的性的一瞥,就像对巧克力生产工人奥柏伦柏人(Oompa-Loompas,出自《查理和巧克力工厂》Charlie and the Chocolate Factory,2005)日常工作的展示一样。
原文作者:Julian Baggin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