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柏林电影节,在逆境中开启新的旅途

第70届柏林国际电影节是新管理团队接任后的首次登台演出,该团队由卡洛·夏特里安(Carlo Chatrian)和玛丽埃特·李森比克(Mariette Rissenbeek)组成,究竟,在艺术策展和财务运营的角度,这队新组合是否能够带领柏林电影节踏上新的征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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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朗导演穆罕默德·拉索罗夫(Mohammad Rasoulof)所执导的《无邪》(There Is No Evil)赢得了金熊奖,剧组上台代表导演领奖 | ©Ronald Wittek

在迈进新时代的第一年里,柏林国际电影节也一如既往地捍卫了它作为国际A类电影节的政治荣誉:一部反映女性在堕胎过程中所面临重重困境的电影作品,连同反对死刑的震撼人心的呼吁,都在这个盛大的集会上赢得了最为重要的奖项。伊朗导演穆罕默德·拉索罗夫(Mohammad Rasoulof)所执导的《无邪》(There Is No Evil)斩获了今年的金熊奖。在这部加入插曲式段落的电影中,拉索罗夫以充满艺术气息的方式,向执行死刑刑罚的祖国发出了反对的呐喊。正如柏林国际电影节评审团的评语所说,穆罕默德·拉索罗夫向人们展示了集权制度如何逼迫人们做出各种非人性的举动。

影片《无邪》凭借金熊奖这个柏林国际电影节的最高奖项获得向外露面、传播的机会,从而也延续了该电影节特有的传统,即它持续不断地推动着伊朗电影业的发展,为伊朗制片人发声,尽管后者在从事艺术工作时面临着压制、报复、内容审查、还有监禁等惩罚,但是电影节传统却被传承下来。2011年,由阿斯哈·法哈蒂(Ashgar Farhadi)执导的《一次离别》(Nader und Simin)当年作为首部伊朗电影获得柏林国际电影节最高奖项金熊奖,这是第一部夺取柏林国际电影节最高奖项的伊朗电影。同样来自伊朗的导演贾法•帕纳西(Jafar Panahi)于2015年凭借《出租车》(又名《伊朗的士笑看人生》)(Taxi Teheran)一举夺得该年度柏林国际电影节的金熊奖。这一次与帕纳西一样,拉索罗夫同样被伊朗当局禁止离境,因而他的金熊奖座由其生活在汉堡的女儿、伊朗演员巴朗·拉索罗夫(Baran Rasoulof)和《无邪》的联合制片人卡维·法南(Kaveh Farnam)代为领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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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不,很少,有时,总是》导演:Eliza Hitmann | © Focus Features

▍堕胎主题的影片冲击着政治圈

美国的年轻女导演伊丽莎·希特曼(Eliza Hittman)今年首次参与柏林国际电影节的竞赛。她带来的《从不,很少,有时,总是》(Never Rarely Sometimes Always)是一部沉静而内敛的作品,今年被授予电影节的评委会大奖。该影片讲述的是两位少女为了堕胎而从宾夕法尼亚乡下出发前往纽约的艰辛旅程。

影片以平静的语调讲述在一个以男性为主导的社会,年轻女性的主张、感受和体验。在美国唐纳德·特朗普(Donald Trump)政府签署、颁布了一系列限制堕胎法律的背景下,该电影作品的政治爆炸性可谓不容忽视。

▍美人鱼获颁银熊奖

今年是德国导演、编剧克利斯蒂安·佩措尔德(Christian Petzold)第五次参加柏林国际电影节的角逐。这次带来的《温蒂妮》(Undine)改编自古老的美人鱼传说,不过,在讲述当代背景下水精灵的故事,通过将女主角的身份设定为历史系毕业的女导游,将故事与柏林城的独特历史结合起来进行论述。扮演美人鱼的女主角葆拉·贝尔(Paula Beer)荣获主竞赛单元-银熊奖最佳女演员奖,使德国至少稳守一尊银熊奖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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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员Paula Beer和Franz Rogowski在Christian Petzold的电影《温蒂妮》中 | © Hans Fromm/Schramm Film

扮演美人鱼的女主角葆拉·贝尔(Paula Beer)荣获主竞赛单元-银熊奖最佳女演员奖,使德国至少稳守一尊银熊奖座。影片《柏林亚历山大广场》(Berlin Alexanderplatz)改编自德国作家阿尔弗雷德•德布林(Alfred Döblin)的同名小说,不过,这部讲述大都市形形色色生活的电影并没有为它的制作人布尔汗·奎巴尼(Burhan Qurbani)斩获任何奖项。

▍竞技场上有许多老熟人

本届柏林国际电影节一共有18部国际影片就金熊奖和银熊奖展开角逐。今年新上任的艺术总监卡洛·夏特里安尤其青睐竞技场上颇有声望、成熟且善于表达个人风格的电影制作人:在今年登上主竞赛单元舞台的,除了德国的克利斯蒂安·佩措尔德之外,还有韩国的洪尚秀(Hong Sang-soo)凭借《逃走的女人》(The Woman Who Ran)荣获银熊奖最佳导演(Silberner Bär Beste Regie),来自法国的本诺特·德勒平(Benoît Delépine)和古斯塔弗·科文(Gustave Kervern),他们制作的《删除历史》(Delete History)获得第70届柏林国际电影节银熊奖70周年奖。登上主竞赛单元舞台的还有英国女导演莎莉·波特(Sally Potter)——带来作品《未曾走过的道路》(The Roads Not Taken)),以及法国导演菲利普·加瑞尔(Philippe Garell)——他的入围影片是《眼泪之盐》(The Salt of Tears)等。尽管并非所有进入主竞赛单元的影片都展现了高水平的艺术成就,但总体而言,这场竞赛显示出创造非凡叙事方式的勇气。

▍遭遇的困境

纯粹从筹办的角度看,新上任的双人领导组合在本届柏林国际电影节上正齐心合力地应对某些困境:1987年,柏林国际电影节组委会为了纪念电影节的创办人、同时也是从1951年第一届柏林电影节直至1976年退休一直担任主席的阿尔弗雷德·鲍尔(Alfred Bauer)而设立了阿尔弗雷德·鲍尔奖(Alfred-Bauer-Preis),近年来,随着这位创始人在二战期间曾与纳粹组织有着密切关系、而且作为关键人物效力于纳粹电影局的事实真相不断浮出水面,该奖项因此从第70届柏林电影节中搁置。另一桩麻烦是,担任评审团主席的杰瑞米·艾恩斯(Jeremy Irons)因为此前种种歧视女性的言论而引起了公众的强烈不满。此外,2月19日,在德国中西部城市哈瑙(Hanau)发生了针对少数族裔的极右翼恐怖袭击,也为第二天即将开幕的柏林国际电影节笼罩上重重的阴影。在20日电影节的开幕典礼上,全体嘉宾共同为枪机遇难者默哀一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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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洛·夏特里安和玛丽埃特·李森比克 2020年柏林电影节两位总监 | 图片(局部):© Alexander Janetzko/Berlinale 2019

▍新团队带来新局面?

对于新的管理团队在他们负责的首届柏林国际电影节上的表现,人们大多猜测和期待。过去几届电影节明显为人诟病,人们批评展映的影片过多、单元分得太细、参赛作品的质量不断下降,等等。因此,当人们谈论起第70届柏林国际电影节的时候,往往会不约而同地转向这个问题:新任管理团队负责下的电影节是否更能带出电影节的主题?

这一次,卡洛·夏特里安和玛丽埃特·李森比克确实采取了一系列行动,使得柏林国际电影节的艺术策展、财务和运营,都往新的方向发展:比如,有四个单元换了新的领导人;从总体上来看,节目的数量被大大压缩了。还有,由好莱坞制作人拍摄的电影,例如约翰尼·德普(Johnny Depp)主演的《水俣病》(Minamata)、以及由西格妮·韦弗(Sigourney Weaver)出演、作为开幕影片的《我的赛格林一年》(My Salinger Year),都令柏林国际电影节这场独特的盛会展现出一些新鲜的魅力。

▍创新还会继续下去

毫无疑问,新增的竞赛单元“相遇单元”仍然需要时间去证明。今年该单元展映了几部令人相当激动的影片,均出自独立电影制作人,包括罗马尼亚导演克里斯提·普优(Cristi Puius)执导的《马尔姆克罗格庄园》(Malmkrog),充满了讨论、辩论等非叙事文本的电影,是以海恩茨·埃米格赫尔茨(Heinz Emigholz)的随笔集《最后的城池》(Die letzte Stadt)为蓝本的。此外,德国电影制作人梅兰妮·韦尔德独具匠心的(Melanie Waelde)的处女作《裸体动物》(Nackte Tiere)。问题是,夏特里安通过增设竞赛单元,会不会给自己挖坑,抑或同样强调创新的单元,会削弱具有创新性的论坛单元?

但是,清晰的是,这场目标明确的电影节改造只是个开头,还会持续下去。未来,相比起另外两个国际A类电影节——戛纳国际电影节和威尼斯国际电影节,无论是国际巨星、还是大名鼎鼎且个性彰显的电影制作人,他们将会更偏爱这场在春寒料峭的柏林举办的电影盛会。此外,不容忽视的是,传媒领域发生的翻天覆地的变化、连同网络发展带来的流媒体服务,都正不断地冲击电影行业,为A类国际电影节带来重重困难,将卓越超群的电影引入竞争单元变得越来越困难。我们不应该指望新任的两位总监为我们带来奇迹。但是,他们在本届柏林国际电影节的首场演出已经证明:他们所开启的新旅程正循着正确的方向迈进。


版权说明:本文以Creative Commons BY-SA 3.0 DE版权首发于歌德学院(中国)在线杂志。

Ula Brunner

redaktion.brunner網站主編,柏林-勃蘭登堡廣播電臺編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