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电影生活在一起第251天
2017年8月10日星期四
片名:长眠不醒 The Big Sleep (1946),霍华德·霍克斯
南京,家
我看过《长眠不醒》不止一遍两遍,但是永远记不清具体的情节。以至于晚上重看这部电影时,还是有点混乱。早晨起来,检索自己的文件夹,才发现自己还写过有关的文章,其中还比较过雷蒙德·钱德勒的原著和霍华德·霍克斯的电影。自己竟然也忘了。不过我记得,电影里出场的姑娘又多又漂亮。
要说《长眠不醒》和别的黑色电影有什么不同之处,大概就是它非常“可爱”,就像电影里的女孩Carmen挑逗亨弗莱·鲍嘉时说的那种“可爱”。这部电影本身弥漫着一种“可爱的淫荡”,或者就像学者詹姆斯·纳雷摩尔说的“有趣的邪恶”。它并不那么黑暗,没有那么压抑,特别是比较同样是鲍嘉主演的《孤独地方》。
黑色电影,都是一场死亡的旅程。其实钱德勒的小说文字之间散发的、无可救药的死亡气息——从“The Big Sleep”这个书名开始。让人印象深刻的是私人侦探菲利普·马洛的雇主Sternwood——昔日的将军、发石油财的老人,已经下身残废,孤独地坐在又湿又闷的温室里。以一个垂死的老人作为开场,有死亡趋近的意味。故事里有一个重要人物Shawn Regan,就从未活过,一开始就死于非命。这三个人的命运其实是三面镜子,互相照映,他们都是“死亡的影子”:已死的、将死的、目睹和经验死亡的。
小说的主人公菲利普·马洛酗酒、对女性保持格外的警惕、正直、对任何人都不屈服,永远孤独、清醒、痛苦地活着。但是霍华德·霍克斯改编的版本,进行了去政治化的处理:把笼罩着的死亡的阴影用光打亮,把弥漫着的腐败的气味驱散。剩下的是一个又一个有些不连贯的美妙场景。当然,其中有亨弗莱·鲍嘉,以及他热恋的劳伦·白考尔。如果能够接着《逃亡》(To Have and Have Not)看《长眠不醒》应该更为有趣(鲍嘉与白考尔的故事,参见day228 每场戏都是爱情的借口)。特别建议,两部影片一起观赏。
如果专注得看对白的字幕——剧情的扑朔迷离都藏在语速飞快的对话当中——就会错过很多好戏,尤其是白考尔看鲍嘉的眼神,每一次都迷死人。这对男女之间的化学反应,是影片最好看的地方:无论是白考尔挠腿的小动作,还是她在侦探所打不开门的小细节,还有她在夜总会唱歌的场景——只要她在鲍嘉面前,你可以明显感受到爱的气息,它冲淡了原有死亡的气息。两种截然相反的气质此消彼长,死亡与生机相互较量,使这部电影产生了不可捉摸的魔力。
剧情可谓肆意删改了许多场戏,有因为电检制度的原因,还有就是为了劳伦·白考尔的戏不断增加——有三到四场小说中没有她扮演的Vivian的戏因为白考尔在边上而进行了修改,结尾更改得面目全非。但是“谁也不会在乎”,霍华德·霍克斯还有他的编剧(包括威廉·福克纳)使用“巧妙的性暗示对话”来联接故事的各个部分。
鲍嘉和白考尔著名的关于赛马的对话就是一例。当他们互相说对方赛马时会“不喜欢被超过”,鲍嘉说:“说起骑马,我还是喜欢亲自玩,看它们跑在前面还是从后面上来,找出它们的规律。”而白考尔则说:“主要还是看谁骑。”
霍克斯的情色剂量远不止此,影片里处处要安排漂亮姑娘出场,几乎把所有龙套角色都改为女孩出场:隔壁书店的店员、马路上的出租车司机、甚至为鲍嘉点一下烟的女孩,而且充满了性爱意味浓厚的暧昧对白。每个女孩看到鲍嘉时,都恨不得“在我还站着时,就要坐在我腿上来”。而且,她们一个都没有死。
这个电影又被翻译成《夜长梦多》,虽然有些词不达意,但如果把这个“梦”理解为“黑色的春梦”,还是挺有意思的。
所有喜欢《长眠不醒》的人,一定并不是只喜欢几句俏皮话或几个漂亮妞。而是喜欢霍克斯尊重娱乐、同时也尊重人性的态度。我们看霍克斯的电影,总是感觉行云流水一般。他的摄影机不会乱运动、也不会乱摆角度,他给我们的感觉是古典但不古板。你可能在霍克斯那里找到不少随意的东西,甚至是缺憾,但是永远找不到无聊的东西。顺便,你还能发现电影的美。
第36周 比夜更黑的电影
- 孤独地方 In a Lonely Place,1950,尼古拉斯·雷
- 漩涡之外 Out of the Past,1947,雅克·特纳
- 上海小姐 The Lady from Shanghai,1947,奥逊·威尔斯
- 长眠不醒 The Big Sleep,1946,霍华德·霍克斯
- 罗拉秘史 Laura,1944,奥托·普雷明格
- 双重赔偿 Double Indemnity,1944,比利·怀德
- 马耳他之鹰 The Maltese Falcon,1941,约翰·休斯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