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塞思·麦克法兰访谈:喜剧界的大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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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思·麦克法兰在制作《泰迪熊》这部电影之前,不仅仅是个创作了《恶搞之家(Family Guy)》的喜剧人。他还创作了著名的动画《美国老爸(American Dad!)》,并且同样为其中的人物配音;真人情景喜剧《胜利者(The Winner)》和即将放映的由塞斯格林和乔瓦尼瑞比西主演的《老爸入侵记(Dad)》;动画网络剧《麦克法兰动画大杂烩(Seth Maclarlane’s Cavalcade Of Cartoon Comedy)》;以及1980年纪录片《卡尔·萨根的宇宙(Cosmos: A Personal Voyage)》的续集——《宇宙:穿越时空的冒险(Cosmos: A Space Time Odyssey )》

除此以外,他还抽空制作了《恶搞之家》的现场演唱版;录制了个人专辑(首张唱片《Music is better than words》于2011年9月发行);监制了《喜剧中心吐槽大会(Comedy Central Roasts)》;主持了奥斯卡颁奖礼;客串出演《星际迷航:企业号》(Star Trek:Enterprise)(他在第三季和第四季的两集中出现);在不计其数的脱口秀节目,尤其是政治讨论当中露面;马不停蹄地进行各种演讲;为《饮料杯历险记(Aqua Teen Hunger Force)》《机器鸡(Robot Chicken)》配音;参与社会公平运动(他是同性婚烟的强力支持者)。这样一个大忙人,居然还能找到时间睡觉,甚至自编自导自演像《泰迪熊》这样的R级喜剧,真是个奇迹。

同样神奇的是他看上去并不疲惫。当我们在贝弗利四季酒店见面的时候,他正在此宣传新片《死在西部的一百万种方式 (A Million Ways to Die in the West)》(他在其中自导自演了一个懦弱的农场主,在莎莉兹·塞隆饰演的神秘来客的影响下找回了勇气)。他向我们致以问候的同时,孩童般的脸孔上满是坏笑。很显然,麦克法兰是认真对待他的喜剧事业的。谈及工作,他显得极富口才并且充满热情;而他同时还是个天生的喜剧演员,不负吹灰之力就能让自己变得幽默而有魅力。

你能解释一下电影的名字吗?为什么叫“死在西部的一百万种方式”?
麦克法兰(以下简称“麦”):这个名字其实代表的就是电影中阿尔伯特的观点。他出生在你能想象的最悲惨的时代,快赶得上黑暗时代(the Dark Ages)了。然后我和亚历克·苏雷金 (Alec Sulkin,本片的另一位编剧)探讨出了这样一个故事。我们曾一边完成《泰迪熊》,一边看老电影。我们一起看《吊人索(Hang ‘Em High)》,同时开始谈论那个年代是多么的可怕和令人沮丧,人们无所事事也没有娱乐活动,商店里只卖6样东西,酒馆是世上最危险的地方,那里有一百万种东西可以致你于死地。能够生活在如今的时代真是太幸运了。然后我们就开始想,“如果我们当中有人出生在那个年代,会是什么样子的呢?应该会很绝望吧。”这就是本片的创意,让现代的人们提前一百年出生,然后看看他将会怎样对待眼前的世界。我们把它看作是一部“没有穿越的穿越剧”。

此前你并没有尝试过拍西部片。所以有这个创意的时候,西部片是属于你从未调侃过的那部分通俗文化的范畴,对吗?
麦:正是因为没有做过,它才显得困难。西部片的那些陈腔滥调已经如此的根深蒂固。梅尔·布鲁克斯(Mel Brooks)比任何人拍的都好。我们希望把这个创意拍成电影的原因,是希望给西部片注入更多新鲜血液。人们一旦听说你要拍西部片,就自动去和《神枪小子(Blazing Saddles)》做对比,但是这两部片的基调太不相同了。我很爱《神枪小子》,但《神枪小子》所刻意模仿的那些旧时的彩色西部片才跟我们的电影更接近。

会比《神枪小子》有更多的粗口、荤段子以及喜剧片中的暴力场面。
麦:没错。

回想你的童年时光,你从两岁就开始画卡通人物,都画了些什么呢?
麦:我记不起来所有,但是我爸妈为我保留了一些画作,大部分画的是野人老爸(Fred Flintstone)跟啄木鸟伍迪(Woody Woodpecker)

能看出来是野人老爸跟伍迪吗?
麦:信不信由你啦,看得出来,虽然画的很粗糙而且人物比例失调。

所以从小时候开始,动画就是你生活中很重要的一部分。
麦:我一直都为它深深着迷。我记得5岁的时候我问父母要过画卡通的相关书籍,因为我对此一无所知。他们帮我找到了一本,是罗德岛设计学院(Rhode Island School of Design)的一个老师写的,后来我就去了那里上学。过了几年,他们又找到一本迪士尼的图书,由黄金年代的两位动画设计师所著,叫做《生命的幻象》(The Illusion Of Life)。那是我看到的最棒的书了。这本厚厚的大部头有着精美的插图,详细描述了制作动画的过程,这个对我的人生来说很关键。

九岁的时候你为当地一份报纸画连载漫画——并且还得到了报酬!
麦:大概有5块到10块钱吧。九岁的时候就能赚大钱了。它的名字叫《沃尔特·克鲁顿(Walter Crouton)》。这个漫画本来应该是个新闻评论员的故事,但是当时我就9岁,脑海中对于人物和故事的想法都不是很完善。不过有人说漫画里还是存在一些我的本性的(笑)。在那之后我参加了一个教堂唱诗班,并且迷上了圣餐礼。小时候总是喜欢以一个外星人的视角来看世界,仿佛刚刚来访地球一样。我觉得这是我做过的最怪异的事情了。我有一次画连载,画的就是沃尔特行圣餐礼的时候问道:“我能配着薯条一起吃吗?”

小小年纪就能这么老练。
麦:确实挺老练的。我因此收到了一个当地牧师的来信,说“你不觉得羞愧吗,侮辱了上帝以及爱他的人们。”我回道:“你给多少孩子回了这封信啊?”

你曾在罗德岛学习电影、视频与动画,并且想要进迪士尼工作,但结果却去了汉纳巴伯拉动画公司(Hanna-Barbera)。这是你理智做出的选择吗?
麦:迪士尼当时正在经历它的第二个黄金时期,完成了《小美人鱼》以及《美女与野兽》。我当时想“这地方不错,是我想要呆的”,然后《辛普森一家》就出现了。它改写了动画的定位人群,不再只是小孩子看的东西,变成了喜剧,观众扩大到像我这样的成年人。这是个变革一般的突破,甚至连动画的风格都受其影响。在《辛普森一家》之前,当一个动画人物摔倒或者被打,他们身上会呈现被挤压、拉伸或者撞击等一系列夸张的过程,感觉并不真实。在《辛普森一家》中,当赫尔墨(Homer)被打脸的时候,会让你有一个人被打了脸的感觉。动画跟写作一样,为传统做出了改变。我曾经想,“在大学里,我能做喜剧和动画,但是迪士尼电影可做不了”,然后《辛普森一家》就改变了我最初的计划。汉纳巴伯拉看了我上学时候的作品,给了我一个拍摄7分钟短片的机会,所以我就迅速去了那里。

那个短片是《拉里和史蒂夫(Larry & Steve)》对吗?
麦:对的,算是我上学时候那个作品的一个收敛的版本。因为是做给孩子们看的,但是却为我打开了市场。

几年前,你曾计划要“复活”汉纳巴伯拉最深入人心的动画形象——野人老爸。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麦:有很多原因。时机是个很大的因素。野人老爸是动画经典,就好像你有一辆尊贵的古董车的钥匙,你不想搞砸了这个机会。我只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把它做好。而且我费了很大的功夫才改好了野人老爸而又不让他成为第二个彼得格里芬(《恶搞之家》角色)。所以我搁置了这个计划,找个合适的机会再继续。

所以你并没放弃野人老爸。
麦:不是,说不准哪天就放弃了。

你是如何从《拉里和史蒂夫》走到《恶搞之家》这一步的?
麦:啊,福克斯给了我5万美元去创造一个动画飞行员……

这么多?
麦:对啊。那个时候做一个动画飞行员要耗资百万呢。我有个想法得到了他们的青睐,但是没有投资。麦克·达内尔(Mike Darnell)和莱斯利·柯林斯(Leslie Collins)给了我一笔钱,让我做个类似现在的Youtube视频那样的小成品出来,如果不错,他们就跟进。现在做这个会容易得多,因为有软件,但是那个时候我是手工绘制,做了6个月。

《辛普森一家》对《恶搞之家》的影响有多大?
麦:在动画的风格方面影响深远。至于人物方面,彼得的身上有许多杰基·格利森(Jackie Gleason)的影子。他是杰基·格利森与我从小一起长大的一个大嗓门新英格兰高个胖子的混合体。

斯蒂威(Stewie)的原型是《窈窕淑女(My Fair Lady)》的雷克斯·哈里森是吗?
麦:我是雷克斯·哈里森的超级粉丝。我对古典音乐的喜爱也受他的影响。梅尔·布兰科(Mel Blanc)以及很多优秀的配音演员在过去常常以模仿性格演员的方式来揣摩角色。斯蒂威就是这样诞生的,他源自雷克斯·哈里森,但变成了一个全新的自我。

乔治·卢卡斯对模仿《星球大战》那几集是怎么评价的?
麦:卢卡斯影业很赞!我敢肯定迪士尼加入以后将会有一些变化,但是在当时,它充满辉煌。我们做了很多星战的笑料,然后福克斯方面表示“如果你们继续,那你们需要告知卢卡斯影业,否则我们会被起诉”然后我就想,“我的天呐,那不就玩完了?”但当我们告知卢卡斯影业之后,他们却说:“好吧,只要能确保星战中的主人公保持他们原来的特点就行。”这是我们能得到的最好的答案。如果你想在动画中加入大众流行的元素,原来的人物就需要进行轻微改动,否则会涉及知识产权的问题。我们当时还想“天啊,他们能不能允许我们做一整集关于星战的?”然后又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他们人太好了,估计他们是这么想的:“为什么不允许呢?为什么不让达斯·维德(Darth Vader)在YouTube上打架呢?为什么不让乐高(Lego)去模仿星战呢?这能让我们保持在时代前端呢。”他们这么做是对的。

知道《恶搞之家》的重口味程度以后,他们是否还允许剧本这么改?
麦:他们确实想要看剧本,并且有一两个笑话他们会说“我们觉得你们这样改不大好。”

你们不得不删掉哪些地方?
麦:在《绝地武士归来》这一集中,彼得扮演的汉·索罗(Han Solo)从恩多的沙坑中冒出来,并且你知道,帝国部队(Imperial troops)的帽子长的都特别像铲子么?他就命令他们用自己的帽子去给自己挖墓穴。那段对白颇有《黑道家族》(Sopranos)的风格,卢卡斯影业方面很不舒服。

你是如何应对诸如美国电视家长协会(Parents Television Council)这样的自主审查的?
麦:这个节骨眼上每周都会有一次,我都见怪不怪了(笑)。我不理解的是这些人(指美国电视家长协会)是怎么做到早上起来一睁眼就开始想:“我要开始一天的痛恨工作了“然后去找点可以发火的东西去。这样不痛快的存在,真是让人难以想象。

对于《恶搞之家》电影版,有什么内幕消息吗?
麦:它一直在我的脑海中。不过我拍摄《泰迪熊》《死在西部的一百万种方式》的乐趣在于,它们能帮我抽离《恶搞之家》一段时间。我已经做了十年,这也是我不想继续的原因。但是没准什么时候,电影版就会有了。

你有什么不错的想法了吗?
麦:是的。

能透露一些吗?
麦:不行哦。

你说过你一直在计划做一部怀旧风格的音乐剧,类似《音乐之声》(The Sound Of Music)那种。
麦:会加入一些类似《音乐之声》的元素。但是事情的关键在于,在制作动画方面,电视做的了的东西,电影上却不一定。那还做电影干嘛呢?当然,我们最后得出的是一个在电视上实现不了的想法。

是什么呢?
麦:我只能这么告诉你。不过想法其实很简单。

你最近有一部新动画《边城小镇》(Bordertown)要上,能跟我们聊聊它吗?
麦:有很多东西可以聊。故事设定在德克萨斯一个虚构的边城小镇上,主角是一个美国边防人员和一个墨西哥移民。

所以我们应该期待会有那些很典型的纠纷以及PC幽默(PC Humor)……
麦:是的没错(笑)。我们的想法是这样,如果要追求完美,我们应该达到《全家福》(All in The Family)那样的高度。这个剧为所有的情景喜剧树立了标杆。但是我觉得如果我们要想达到这一目标的话,那我们走的就不是现在的路子了。如果《全家福》今天才播,每个见鬼的知名博主都要去写这剧有多么的种族主义,没人会去理解其中的内容,它也就淹没在互联网的垃圾信息当中去了。

换个话题哈,你本人的童年里有那样一只会说话的泰迪熊吗?
麦:没有啊,泰迪的来源,是因为我看到动画中这些栩栩如生的角色在科幻和魔幻题材电影中的蓬勃发展。然后我发现在喜剧当中没有人用过这些角色跟技术。然后,你就有了一个想法,把一个动画角色放进真人电影当中去,让它在真实的场景中变得可信。创造一个会说话的泰迪熊就是个很简单的实现方式。我想做一部阿帕图式的喜剧,但是只有一个动画人物。不过大家看了以后是否会觉感觉泰迪熊仿佛是真实存在的呢?

几个字总结打斗场景:真的是最好的。
麦:那归功于我们的特效师傅,斯科特·罗杰斯(Scott Rogers)我告诉他:“忘掉这是只泰迪熊。你是在为《谍影重重》设计打斗场景。”然后他就做到了。他为我们和马克·沃尔伯格(Mark Wahlberg)认真设计了一系列动作。我们的泰迪熊和其它动画人物有所不同,大部分时间,配音是率先完成的,然后才配上动作和效果,这样令人物的动作准确而又生动。

泰迪的幕后是怎样的?除了导演之外,你还给泰迪配了音。
麦:我一直在拍摄现场,当马克在演他的戏的时候,我可以做一些镜头之外的事情,处理一些数据什么的。

所以你一边穿着特效需要穿着的制服一边导演。挺有意思的!
麦:没错(笑)。并且它允许你即兴发挥。另一个好处是,混音的时候你不需要跟屋子里面的回声相匹配。泰迪的声音和马克的声音在同一面墙上来回反射。所以这样子确保了观众在听到泰迪说话的时候,会觉得泰迪是真实存在在这个屋子里的。

你是怎么请到萨姆·琼斯(Sam Jones)的?他是一开始就是你的第一选择,还是你之前得到了哈里森·福特(Harrison Ford)的拒绝?
麦:对,他一开始就是第一选择。闪电侠(Flash Gordon)成为约翰·本内特(John Bennett)的偶像多我们来说是件挺有趣的事情。并且我挺讨厌在电影中虚构一个著名人物,同样我还讨厌电影中的虚构品牌。如果你说的是麦当劳,那你直说不就完了吗?!我们想找一个大家耳熟能详的电影及其角色,闪电侠就是这样的一个选择,所以我们找到了萨姆·琼斯。

他对客串出演这件事情看的很开是么?
麦:他很棒。

如果你可以选一个人,不管是活人还是去世的人,来作为你的“闪电兄弟”(thunder buddy for life)你会选谁呢?不许说是上帝。
麦:内维尔·张伯伦(Neville Chamberlain)首相。他是个不错的人选。我愿意坐下来和他喝一杯。

真的吗?
麦:不是,应该是我编的。我也不知道该选谁。法兰克·辛纳屈(Frank Sinatra)?他会是个不错的“闪电兄弟”。

《泰迪熊2》的拍摄计划是否还在?
麦:还在,我们正在探讨当中。

所以……
麦:还不能告诉你(笑)。是个全新的故事。如果做同样的电影两次,那做系列电影还有什么意义呢?我现在能说的是,这一部会比任何传闻当中的内容要更为有趣。

总的来说,你其实并没有刻意去做任何一部电影。当年多亏了你的旅行社搞砸了你的计划,让你在几分钟前恰好错过了最终撞进世贸中心的那辆AA11号航班。那件事情是否让你对人生有了新的认识?
麦:我是个要多无聊有多无聊的人。我是个理性主义者。无数人错过了无数航班,每一个降落的航班上都至少有一个错过的人。这并不稀奇。卡尔·萨根以前常说,人们都疯狂地喜欢寻找意义。我们可以在任何事物上找到意义,甚至是不存在的事物。其实我只是凑巧成为了那个错过航班的人。从统计学角度上讲,我登机的概率跟其它所有人都一样。

话虽如此,还是要祝愿你的旅行社在圣诞节能再送给你一个惊喜。
麦:啊,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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