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石头姐果然不负众望地拿下了奥斯卡最佳女主角,这个“众望”起码是《爱乐之城》整个主创团队,他们是如此有意要把她拱到后座,煞费苦心。比如开始不久时的试镜,恰恰就是让她拿着电话,演出接一通很戏剧性的电话,来过过戏瘾;更有影片近末那场试镜,索性将宝押在她身上,可以说连场面调度都省了。但她在银幕上的形象,总是含混的,经常能在一部片子里头对她又爱又恨的,无敌老头无疑相中了她的这种特质,找她接演的两部片都有这般骤变的角色性格。比如在《无理之人》中,甚至有意无意放大她的门牙,让逼迫男主角去自首的她看起来更加令人嫌恶,这点是必要的,如此有助于剧本中引导观众随着影片发展,或说移情到此刻充满求生意志的男主角身上,以致于几乎要认可他谋杀石头的计划。不过老头很快就喜新厌旧了,这会不会也象征着老头发现石头不耐看的潜在问题呢?这点自然见仁见智,我们不妨期待在摘下后冠之后,石头姐接下来的表现与发展。在那之前,姑且就请读者们享受一下迷影网编辑群中的石头姐带来的一篇综述,也许,这也只是一个开端……
——肥内
《爱乐之城》里,当咖啡厅里的侍应生米娅分不清面包里是否含麸质时,不知道饰演该角色的艾玛·斯通(Emma Stone),是否会想起2004年她在洛杉矶的宠物狗烘焙店打工时,很多客人抱怨她做的饼干狗根本吃不下去——当然也或许,电影里这个桥段,本来就有艾玛·斯通的灵感在。
从外型上来说,艾玛·斯通介于聪明与甜心之间,清秀、消瘦、白皙,顶着一双过圆过大的眼睛,有时突兀,但又如同邻家女孩,并不具有攻击力,于是像她种青春靓丽的女演员,走一条“甜姐儿”的路线似乎顺理成章。从2007年的首次触电大银幕的《太坏了》(Superbad),2010年第一次担纲主角的《绯闻计划》(Easy A),到2011年的《疯狂愚蠢的爱》(Crazy, Stupid, Love),我们看到的几乎都是这类的角色,类型套路满满,没什么大脑的白人小妞——尽管,她确实从这一类型中脱颖而出,并在几年间通过这种形象,不断提高大众辨识度,但无疑,这种固化也会限制她的表演生涯。
斯通与众不同的一点在于,她并不沉浸在这类角色获得成功,并且有意识地回避“青春美女”一类的角色,直到2011年的《相助》(The Help)中前卫又呆板的作家斯基特 (Skeeter),让人看到了她作为演员的另一种路线的可能性——时尚与个性兼备。也是在这部电影之后,我们发现她越来越专注地在角色身上展现个性,选片也更为慎重。
其中包括在两部《超凡蜘蛛侠》(The Amazing Spider-Man)里,跟女性特征很强的柔弱女主“玛丽”不同,一个聪明又独立的格温·斯坦西;《匪帮传奇》(Gangster Squad,2013)里突破以往清纯造型的美艳女郎;伍迪·艾伦(Woody Allen)先后的两部电影——《魔力月光》(Magic in the Moonlight,2014)与《无理之人》(Irrational Man,2015)中,“单纯的骗子”与“一本正经的说谎者”两类不同年代与身份背景的截然不同地角色;以及让她首次提名奥斯卡的《鸟人》(Birdman,2014)中的“瘾少女”,最后是从2016年威尼斯电影节首映后,就一直四处横扫奖项、票房与口碑的《爱乐之城》(La La Land,2016)——并在今天,助力她奥斯卡影后的头衔加身。
时至今日,很多媒体都称赞艾玛·斯通是同辈中最具天赋的女演员之一;但无论是她收获的高人气抑或高收入,我们都能在盖棺幸运、天赋之外,从她对职业生涯和个人形象的经营中,看到这个女演员对自己演艺事业突破、又不过分激进的探索。
2007年的《太坏了》是艾玛·斯通电影事业的开端。在这出能尝到“塞斯·罗根”味的青春性喜剧里,她演的漂亮女高中生朱尔丝戏份并不多,且形象恰是我们熟悉的青春剧配置:红色长直发、抹胸装,没有鲜明的角色性格——但因为这部片里也没有更为出彩的女演员,所以商业上的成功,还是让她引起了媒体的注意。这部作品让她初初涉足了电影拍摄,并赢得了青少年好莱坞奖(Young Hollywood Awards)。
《绯闻计划》讲述的是纯情的女高中生奥利芙机缘巧合下,与人发生性关系的绯闻传遍全校,她逐渐成为了人尽可夫的荡妇——一如纳撒尼尔·霍桑笔下《红字》中的赫丝特·普林,一个被“性”曲解的女人。而新时代的奥利芙依靠一己之力反击,而非沉默隐忍。本片是艾玛·斯通第一次独挑整部电影的大梁,尽管这部电影里的角色设定仍然非常套路,但她的表现颇为醒目,沙哑的嗓音,平实舒展的肢体,以及不那么矫揉造作的演技,在同类型作品的演员表演中,算得上醒目。
2011年的《疯狂愚蠢的爱》一片在她的履历表里,或许不值得拿出来单独一说,她在这部作品中的戏份并不吃重,角色也很难说有多特别,但这部电影是她首次与瑞恩·高斯林(Ryan Gosling)合作,且其中两人的一段约炮戏份,已经可见她从呆板的乖乖女到直率的破梗王这重变化时细腻且带着趣味的演出,她已经更为从容地驾驭喜剧表演的尺度。
这次作品之后,她与高斯林在13年的《匪帮传奇》中二度饰演情侣,且两人之间的互动更具戏剧张力。斯通在这部作品中饰演的是黑帮片里标准的蛇蝎美人,因为角色受限,没那么多的篇幅去施展个性魅力,但格蕾丝这个角色的造型与人物设定,已经突破了她以往清纯的人设。也让人看到,她作为女演员的可塑造性。
真正让人其看到突破的是2011年的《相助》。这部电影的背景是60年代美国密西西比州,艾玛·斯通饰演的斯基特作为受过高等教育的白人女性,一心想成为记者和作家,因此回到保守的家乡小镇,总是显得有点格格不入,既不醉心穿着打扮,对婚姻生活也没那么憧憬。偶然之下,她开始秘密的黑佣艾比、米妮一起撰写一部黑人女佣生活图景的作品,这在黑人白人当街聊天都会被指指点点的年代,是一件违法的事情。
斯通在这部作品里,重新以原本的金发示人,烫了泡面头,抽烟,穿着暗色调的职业套装,跟其他色彩艳丽的家庭主妇形成鲜明的对比。她在这部作品里的表现相当平实,甚至刻意压抑自己,这与维奥拉·戴维斯(Viola Davis,她在今年的奥斯卡上凭借《藩篱》斩获最佳女配角)、杰西卡·查斯坦(Jessica Chastain)等一众或内心汹涌或夸张的表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甚至成为了片中最为沉静的角色,当然这个表演也因此略微缺乏层次。但斯通在这个“老土”的角色中,却表现了女明星对个人外型条件的理解力。她的穿着素净却又带着时髦的元素,与以往所有角色里千篇一律的穿着都不甚相同。
两部《超凡蜘蛛侠》对艾玛·斯通的意义,或许是第一次真正进入主流的超级英雄大制作,让她得以更为清晰地出现在大众视野里,猛刷存在感。无疑,这两部电影票房上的成功,让她在选角上有了更多的可能性,我们也能从她其后参演的电影中,看到这种剧本资源上的变化。
2014年,她主演了伍迪·艾伦的《魔力月光》,在片中搭档科林·费尔斯(Colin Firth),饰演了一个号称有通灵功能的少女苏菲,大愚若智,与费尔斯恋恋爱、扯扯淡。在老头子复古调调的加持下,斯通清纯甜美的少女造型充满魅力——尤其是红色的水手服和吉普赛女郎造型,十分符合她的个人特质。此外,大概是对喜剧表演的热爱,这个神神叨叨的灵媒让她饰演的十分讨喜。
2015年,艾玛·斯通再次出演了伍迪·艾伦的作品《无理之人》,与杰昆·菲尼克斯(Joaquin Phoenix)饰演师生与情侣。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老头子特别喜欢她的帽子造型,这部片里,她又再次在海边戴着帽子微笑,十分青春靓丽。而这部剧中的吉尔,与她此前饰演的苏菲有了很大区别,不仅道貌岸然地满嘴跑火车,比起《魔力月光》,她的人物角色脉络也更为得清晰独立,拥有更大的表现空间。尽管这个角色表现得不再那么可爱,但她身上那种既不过分精明也不显得愚笨的气质,使得角色具备更多含混性。
在这两部作品中间,还有一部送她入围奥斯卡最佳女配角的《鸟人》。不论我们是否真的认可她在《鸟人》中的表现,但在这样一部充满表现力与癫狂气质的电影中,她那双因为过大而显得灵异的眼睛,以及天台上勾引诺顿的一场戏,都成为了电影里最为清新独特的一笔。
及至最后,我们不得不提到《爱乐之城》中的米娅,这个为她夺得小金人的角色。米娅无论从气质到表现力,都与艾玛·斯通十分契合,如同量身打造。米娅这个角色的层次性很多,既有怀揣梦想、古灵精怪的笨拙,又有历经梦碎、怀疑自己的嚎哭,更有迈入“看得见的成功”之后,面对塞巴斯蒂安时的“回眸一笑”。(甚有影评人将这一桥段描述为将成为“影史经典”?)总之,艾玛·斯通的表演赋予了这个角色绝对个人化的魅力,青春、美丽、搞怪、执拗、成熟。回望她的夺奥之路,有些意外却也显得理所当然,米娅就如同是她的个人写照,角色和本人的自反性高度统一,再加上角色设定的讨巧,只能说幸运的石头姐遇上了米娅和伯乐达米恩·查泽雷(Damien Chazelle),才走上了奥斯卡最佳女主的宝座。
从青春校园剧里的校花到逐梦的女演员,她一步一步经营,拿下奥斯卡最佳女主角,并非一个没有说服力的褒奖。期待艾玛·斯通在小金人傍身之后,可以大拓戏路,尝试各种不同风格的角色,就如同《爱乐之城》中米娅最终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