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电影生活在一起第295天
2017年9月23日星期六
片名:钢琴课 The Piano (1993),简·坎皮恩
南京,家
实际上,《钢琴课》和这个星期其它六部电影,气质上大有区别,它显然更为主流。即使是和导演简·坎皮恩的其它早期影片相较,也更商业化一些。但是,它却是我私人观影史上,最早接触到的西方女性导演作品。
当时,《钢琴课》与《霸王别姬》分享了同一届戛纳电影节的金棕榈奖,可以说乘誉而来。霍利·亨特表演出色,成为了戛纳和奥斯卡的影后。她原先的一些角色以对白多著称,据说当她看到给自己的剧本只有6页纸之后,她就非常想演艾达这位女主角。
我对这部电影印象已经极其模糊了,二十多年没有再看,只记得很暧昧,看不太明白,也有人专注于情色段落。艾达和丈夫斯特尔特、邻居柏因斯(这是我第一次看哈维·凯特尔的表演)之间的相爱相杀又不爱不杀,艾达想死又活了下来,理解不了。现在重看,原来那么简单,甚至那么浅显。大概是当时年轻,内心没有充分感知过自己的情欲、嫉妒、热恋,当然也无法感知这样一部电影。
虽然《钢琴课》算不上第一流的经典电影,但它确实又是一部“无法用语言形容,描写沉默却善于表达”的电影。现在重看一遍,它的情感与质感十分饱满和成熟,也得益与表演和摄影。原声音乐曾经风靡一时,简·坎皮恩没有没有照搬19世纪浪漫作曲家的成品,她需要“出自艾达之手”的原创音乐。麦克·尼曼(Michael Nyman)的音乐确实确实非常浪漫,但现在听起来有些过于轻浮。
有许多学术性的评论,研究电影中的女性主义形象。有人问坎皮恩,“在IMDB留言板上有人问道‘简·坎皮恩是女性主义电影导演吗’,对于这个问题你怎么回答?”坎皮恩沉思一会儿答说:“这是一个过于沉重的评论,从某种意义上是说我在依照某些理论进行创作,其实不然。你有这样的感觉原因很简单,那就是我的确是一个女性,而且在这个世界上并没有太多女性从事导演这个职业,因此从她们的性观点来看待事物似乎就显得很不寻常。”
不过我们确实可以把艾达之哑,视为对男性主导的世界的抗拒,钢琴弹出的乐句类似于喃喃自语。丈夫斯特尔特是文明人,看起来尊重女性、没有粗鲁的举动,但是私产的概念很强,也较为实用主义,愿意用钢琴去换取土地。而柏因斯不属于白人也不属于毛利人,他有纹身、会毛利语,愿意充当双方的媒介,他看起来更野蛮,却愿意用土地去换取钢琴,听艾达演奏。事实上,最后赢得爱的是野蛮人而不是文明人。
简·坎皮恩在这里传达了一种观点,就是“浪漫不是某种漂亮的、可爱的东西”,恰恰相反,浪漫是野生的,甚至有着坚硬与黑暗的一面。只有经历这些,甚至经历濒死的体验,才能在浪漫中获得爱、获得新的生命。电影的气质接近《呼啸山庄》。事实上,简坎皮恩的确去过艾米莉·勃朗特居住的地方。她也曾读到过勃朗特不喜欢与人相处、不愿意当众说话,愿意为头脑中的东西而死,等等。艾达多少有勃朗特的影子。
如果说重看时,最让我感到愉悦的,是坎皮恩拍下的新西兰丛林景观,她本人就在这里长大,也信奉“浪漫的基本要素,是对自然的尊敬”的观点。浪漫就像丛林和大海,带着一种神秘莫测,似乎随时都可以吞噬人的生命,但又如此壮美。坎皮恩在视觉上常常把画面处理为倾斜的和不均衡的,《钢琴课》的戏剧性并不来自故事本身,更多来自摄影的风格。
坎皮恩自己说写剧本时,一直在读艾米莉·狄金森的诗。我自己也很喜欢,就抄录和电影气质接近的一首在下面:
《在诗人歌吟的秋天之外》
在诗人歌吟的秋天之外
还有些许散淡天
稍稍地,在白雪这一侧
在薄雾那一边——
几个锋利的早晨——
几个苦行的黄昏——
别了,布莱恩特先生的“黄花”——
别了,汤姆森先生的“麦捆”
寂静的,是奔忙的溪流——
幽闭的,是芳香的心灵——
催眠的手指轻轻地触动
许多小精灵的眼睛——
也许,一只松鼠会逗留——
留下,分担我的忧郁——
哦上帝,请给我一颗晴朗的心——
来承受你多风的意志!
第42周 了不起的女导演
午后的迷惘 Meshes of the Afternoon (1943),玛雅·德伦
雏菊 Daisies(1966),希季洛娃
迷人的捷斯纳河Zacharovannaya Desna (1968),索伦采娃
军中禁恋 Beau travail (1999),克莱尔·丹尼斯
拾穗者 Les glaneurs et la glaneuse (2000),阿涅斯·瓦尔达
钢琴课 The Piano (1993),简·坎皮恩
让娜·迪尔曼 Jeanne Dielman, 23 Quai du Commerce, 1080 Bruxelles (1975),香特尔·阿克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