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hakespeare and Company 书店
在Shakespeare and Company书店,我循着你的书而来。再次相遇,你已然是个到处签售的畅销书作家,我则兜兜转转,从政府部门跳到环保组织。我依然纠结于九年前那个失约,猜想你也一定耿耿于怀。
电影中的场景似乎在现实中上演。我去莎士比亚书店寻一本书:让·米特里《电影美学与心理学》的英译本,不曾想竟又遇见你。你感慨我一点都没变,我却觉你渐消瘦、亦老了几分。从前不留胡子的你,现在也学人家留起稀疏几根。
书店还是老样子,如同巴黎街道上其他的店铺,几十年如一日。书还是那么满满当当得顶到天花板,看似随意却又刻意地摆放着。似乎,这家英美文化的书店已成为巴黎非“francophone”(非法语使用者)的文青聚集地。你我在此重逢,也倒不算意外。
Le Pure Café 咖啡厅
穿过Saint-Paul街道,一路经过各种古董店、设计师店铺、杂货店……有几家换了装潢,老旧的木门刷成了白色。来到这家同别家无异的咖啡厅,与电影中的我们有异,我们选择坐到了外面——看路人往来。
你问我,“现在不怕被晒黑了吗?”我答道,“在巴黎,我就不怕。我不想撑着伞做tourist。”我们聊工作,吐槽同事,还把彼此提起过的人的近况一一细数了一遍,好像这是许久未见后打破尴尬的最佳语料。
Les Bateaux Mouches 塞纳河游船
你漫不经心地谈起妻子、孩子,感觉和大多数人一样,凑合地结了婚。而我,却仍在胡乱地谈着恋爱。彼时的我们,还很克制保持着优雅,想用云淡风轻的言语概括彼此缺失的岁月。
从咖啡厅出来,沿塞纳河走着。你知道,塞纳河的游船我一直想坐,可总觉得那是留给游客的。但你还记得我们当初在河边,拿着啤酒,吃着沙拉,用手机功放着国内的流行乐(甚至吸引来老外),把脚肆意地甩在河堤下面,同船上的游客打招呼,大声呼喊“Bonjour”(法语:你好),假装自己不是游客。如今,这样的事,我们好像不会再干了。
Le Jardin des Plantes 植物园
我否认维也纳那晚的经历,你那慌张又难以置信的表情,让我在心里偷笑。女人总会刻意显得遗忘,假装对你不在意。“如果今天是世界末日,我们还会谈论这本书或环境问题吗?”如今,我们好像更多地能像成人一样谈话,现实又坦然。
从塞纳河过桥走到左岸,面对着奥斯德利兹火车站(Gare d’Austerlitz),这边是植物园。硕大的法国梧桐就像乖乖的小狗,被修建得齐齐整整。我喜欢植物园的花花草草,可也讨厌走在沙子铺的路上——沙子肆无忌惮地钻进了我的高跟凉鞋里。不过你好像完全没有察觉到我因鞋子感到的不适。试图跟上你一如既往的快步伐,我心里一直盘算着时间的流逝。真是越担心时间溜走,它好像消失得就越快。
“我是个有点神经质的女孩,会专注于所有的细节,比如你胡子上那一点红色…”
你瘦削的脸庞低垂时,会生出一层下巴;还有你喜欢穿,我却极度讨厌你穿的那条灯芯绒裤子;以及你每次嘲笑我发小舌音时奇怪的表情……每次我描绘细节或者八卦的时候,喜欢看你嘴角一边上扬,一边全神贯注盯着我的样子,好像我讲述的是多么动人的故事。
“我无数次的想,我们是否只适合于这样的偶遇,在欧洲温暖的街头,散步。相处时间久了,也许也会变得互相憎恨。”
我会暴露出我性格中严酷、自私、贪玩的一面,你也许难以忍受。于是,这样想着,我会有些许的轻松和庆幸。植物园感觉糊里糊涂就逛完了,还是没能分清哪个是玫瑰园,哪个是鸢尾花园。
Dans la voiture 在车里
可当我回忆起以往的感情经历,我好像再也没有那种心灵上的契合,于是我又突然变得歇斯底里。就是因为你那本书,又重新勾起了我所有的回忆,原来我也曾这样浪漫过。
在巴黎打车很贵,从植物园出来,我们选择了地铁,就在奥斯德利兹火车站。还记得那时为了省钱,两人紧贴着,用一张票过闸口吗?进了地铁,我谈起了这些年的不顺,想要把所有因你的缺失带来的恐惧和不安,全部发泄到你头上。此时,两个黑人突然靠近我们,我下意识地抓紧了我的包,你示意我快步走到下一个车厢。我笑了,是巴黎特有的小偷文化缓解了我们的气氛。
这也许与当初试听间里,Kath Bloom的《Come Here》起到了异曲同工的效果。
Chez moi 我家
马上又到分别的时候了,你坚持要把我送到楼上。我为你弹奏了一曲华尔兹……
从地铁下来,经过一个monoprix(法国连锁超市),一个跛脚老板开的花店,还有一家酒吧。我们穿过长长的走廊,凹凸不平的石砖路让我们走的很慢。我潜意识料到你也许会来,但还是婉拒了你想要把我送上楼的好意。行过贴面礼之后,我把你送走。望着你远去的背影,所有刚才见面时的镇静、坦然和微笑,在这一瞬间都止不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