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大劫案》:被打劫的宁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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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神创造了天地。后来,《无人区》黄了。于是,才有了宁浩的这部《黄金大劫案》。如果按照作者论的写作路数,这篇评论是无法成文的。因为少了那部关键前作,拍完先审、再拍再审……没人知道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反正最后也是不了了之,只能依靠猜测再猜测。光听名字,在我的设想里,《黄金大劫案》是一部东北西部片,岂不料,它是部“Swindler Film”,一个乱世中谋生的嘻哈骗子。
  
  从《无人区》到《黄金大劫案》,宁浩试图摆脱身上“疯狂系列”的标签,然而此路艰难,任重而道远。打从离开了家乡山西(《香火》),宁浩开始了寻路中国般的电影探索,先是《绿草地》的内蒙,紧接着《疯狂的石头》里的重庆、《疯狂的赛车》里的厦门跟《无人区》的新疆。现在,他把《黄金大劫案》放到了东北,而且是伪满洲国时期。对宁浩来说,远离了当下的现实,趋避了中国社会的问题弊端,这还是头一遭。除了联系及《无人区》的一系列状况加以解释,其他的好像别无可选择。
  
  《黄金大劫案》讲的还是小人物,插科打诨,盲打误撞。相比《疯狂的石头》和《疯狂的赛车》里的完整事件,《黄金大劫案》的片名也透露了关键信息,然而表现到的“大劫案”段落,片中只用去了五分钟不到。当观众以为这部电影是讲事的时候,他们便会发现:抢黄金只是个幌子,它要讲的,其实是人——也就是小东北。小东北,这个名字背后的寓意无需多言。在我看来,他或多或少还有有宁浩的影子。这当然不是说宁浩喜欢讲骗子的故事,也不是人们常说的“电影是骗人”。当骗子和做导演,其实都讲究一个混字,彼此的处世方法,或有共通之处。因而,当小东北失去了一切,在他的身上看到了宁浩的影子,一个失去了太多的人。
  
  面对这样一个题材,《黄金大劫案》没有选择严肃的政治话题,而是选择了东北式的忽悠,颇有些苦中作乐,没心没肺。故事夹杂了国仇家恨儿女情长,但身为亡国奴的小东北,他没有表现出一点忍辱负重的节气。无论对爱情还是理性,他都显得极其幼稚和不成熟,搭顺风车,是个不折不扣的投机者。这个故事散发着荒诞、离奇、怪异和虚假,跟印象中的英雄志完全不同,与它最搭的是那座干净锃亮的城市和过于美观的摄影棚。
  
  有人说在《黄金大劫案》的身上看到了《无耻混蛋》,也有人看出了《功夫》,但看来看去,我最想看到的,还是宁浩自己。是什么原因会让他选择这样一个题材,是本意?还是压力?是体制戕害后的无奈,还是他身心俱疲后的暂时喘息。这部电影有外来的殖民者,有本土的救国会,有耍贫嘴的底层贱民,有中西合璧的神父,也有练得一身义和拳的满清遗老。它的光怪陆离,架空设定,肯定会被人解读为借古讽今。像片中那个成员各异的电影摄制组,他们试图以假乱真,劫得黄金,兼济天下。宁浩也放入了对电影本身的思考和致敬,看起来又接上了当下席卷国内外的“片中片”风潮。
  
  在我看来,宁浩并没有通过《黄金大劫案》寻找到安身立命的所在。很显然,这只是一段东北味的插曲小调。一开始,小东北好像一无所有。最后,他失去了亲人,失去了朋友还有爱情,还是一无所有。最后,电影依然把目光投注到了影院的银幕上,引出一艘不知开往何方的大船。或许,迷失的季节,那才是宁浩内心的真实写照。

木卫二

专栏作家,影评人。《南方都市报》、《城市画报》等媒体供稿。华语电影传媒大奖评委,华语青年影像论坛选片人。参与编著《华语电影》系列丛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