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配合《美错》故事的叙事需要,导演亚利桑德罗终结了自己和编剧作家吉勒莫•亚勒格的长期合作。两人长达多年的亲密合作为亚利桑德罗赢得了国际性的声誉,而结构巧妙而缜密的多线性叙述已经成为新一代电影导演最为热衷的电影叙述方法之一。但令人意外的是这次是导演自己选择的改变:一个直线叙述的故事。在电影中,导演用临终前乌西巴尔与女儿的对话以及他的灵魂与父亲的团聚开始,然后用倒叙的手法讲述了乌西巴尔死前的那段岁月。摄像师们停止了跨越不同时区和国界的拍摄任务,只将镜头对准了乌西巴尔,跟随着他在西班牙的城市中努力得完成他最后的心愿。在主人公的每个场景过程中,导演几乎每次都是采用了运动性长镜头进行了紧张而又真实的表述。
在导演亚利桑德罗的前面几部电影中,尽管表现主题从《爱情是狗娘》的人性孤独到《巴别塔》中的人性沟通有所变化,但其核心始终没有改变,那就是“关于父亲”,正如导演自己所说的,那是“关于对失去父亲或者成为父亲的担心,还有那个自己即将成为父亲或者孩子成长为自己角色的身份转变的瞬间”。在《美错》中,导演第一次如此清晰得将自己的这个故事核心影像化。《美错》讲述了濒死的通灵者乌西巴尔如何在精神上寻找自己从未谋面的亲身父亲,又如何在自己临终前的这段时间里安排好两个年幼的孩子将来的生活。电影中未曾谋面的“父亲”作为一个游离角色的存在,模糊缺失却又如此关键,电影中乌西巴尔一切行为都可以需要“他”的存在而进行解读。乌西巴尔用自己年幼时对于父亲存在的渴望来想象自己离开人世后孩子们的悲惨,尽管在对待中国移民的矛盾两难心态中难以自拔,但对他来说,自己不久于人世的事实导致天平永远倾向于自己的孩子。
在导演亚利桑德罗刚完成剧本时,他就想到了西班牙演员哈维尔•巴登。他认为只有哈维尔的气质才能完全塑造出《美错》中的乌西巴尔这个角色。事实证明,正是哈维尔在电影中的表演精湛而又逼真,为他赢得了戛纳影帝的桂冠。不管是表现对于追寻“失去”(“父亲”)和即将“失去”(自己的父亲角色)的痛苦,还是明了置之死地(自己的死地)而后生(孩子们的生)的悲绝,以及表现游走在制度生存界限的两难,哈维尔•巴登都能不动声色得转换自如。
导演亚利桑德罗在《美错》里很显然不满足于只讲述关于一个家庭的故事,像他的前几部电影一样,他将自己对当代西班牙社会现实的关注也灌注在电影中。那些来自不同国家的移民们非人的生活环境,奴隶般的工作条件,还有不良警察的压榨等等。电影中二十几位中国非法移民的意外死亡之后那个夜总会的长镜头,冷静而又尖锐。电影始终是他表达自己人性关怀的一个工具,《美错》中的角色乌西巴尔很显然是亚利桑德罗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美错》是导演亚利桑德罗在电影叙述语言上一次成功的转型之作,难能可贵的是他能够在享受了好莱坞的浮华后重新回归到西班牙的现实,并且依旧能够保持冷静审视的清晰和悲天悯人的情怀。
(原文载于《看电影》)